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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且说会芳亭里,郑嬷嬷领了皇命,前去为新御女挑选宫人。

    到了尚宫局,找到司簿处,郑嬷嬷与典簿见礼:“典簿长使午安,郑芳这厢有礼了。”

    典簿女官抬起头来,略一打量郑嬷嬷的宫装,起身笑着回礼:“郑长使午安,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郑嬷嬷便说:“我奉命来为一位御女挑选宫中使唤人手。”

    典簿女官略为惊讶:“今早见司仗处忙碌,听说陛下驾临锦芳宫,莫不是这就有看中册封的?”

    “是有看中的,不过不是锦芳宫的秀女,而是绣芳宫的秀女,”郑嬷嬷也觉恍惚,“陛下命我来挑选使唤宫人,还特意嘱咐要品性好的,免得御女受欺负。”

    典簿女官更惊讶了:“陛下素日勤于政务,何曾为了一个御女这样上心过?”

    郑嬷嬷也颇为赞同:“何止啊,这位御女本是我们以为最不可能入选的人。”

    典簿长使吃了一惊:“莫非极难教导?”

    郑嬷嬷摇了摇头:“这却不是。品行倒是很好,只是行事气度,与天家妃嫔相距甚远,倒像个乡野女子。”

    郑嬷嬷憋得难受,便与典簿八卦起来,两人刚聊了几句,司仗处女官也走来说道:“奇了,陛下今日去锦芳宫,待了许久,也不知从哪个门里离开了,打发我们自己回来,竟不用銮驾了。”

    这便与方才郑嬷嬷所说对上了,于是司仗处也加入讨论,不多时又有尚食局司饎处也过来,询问典簿分派了哪处人供新御女使唤,好登记发放薪炭灯烛等份例,郑嬷嬷忙说:“我正是来领人的。”

    典簿长使翻了翻宫人册子,倒有些为难:“陛下屡行德政,放出许多宫人,现今还闲着的实在没有,往岁都是选了秀女就有新宫女伺候,如今早了这几天,却怎么是好呢?”

    郑嬷嬷说:“陛下只封了个低等份位,御女一级贴身使唤的人也不多,不过一个少使管事,两个导引侍女,四个大宫女管服饰巾沐罢了,随便你哪里挑几个人,先给御女用着,应付了陛下旨意,选秀之后再重新派人也使得。”

    因有圣旨压着,典簿长使不好推辞,忙笑道:“郑姐姐说得是,我想着现今唯有几个院子里人手倒多些,距离宫里收粮又还有些时日,不如先从那里挑几个?”

    郑嬷嬷心说院子里都是干粗活的,寻常一辈子见不到贵人面,哪里有合适的人当精细管事?宫里再缺人手,也不会可着头做帽子,一个候差的都没有。只是郑嬷嬷也明白,典簿长使没将民女出身的小宫嫔放在眼里。如今司簿处怕是早收礼收到手软,只等着殿选册封了高位娘娘,就把送了重礼的宫人派到这些红人面前当差。

    郑嬷嬷不再多说,谢过了典簿长使就拿着令牌出了门,一路往北走。

    行宫北边极偏僻的角落里,依次安置着洗衣院子、榨油院子、蜡烛院子、打谷院子、养马院子,以及保养仪仗车驾的修补院子等。

    郑嬷嬷依次看了洗衣院子、榨油院子、蜡烛院子,俱不如意,不是人手抽不出来,就是闲散人员太过奸猾刁钻,不符合皇帝要求。郑嬷嬷有点烦闷,总不能去打谷养马的地方找人吧?再往后的修补院子之类,全是悍妇之地,更难找人了。

    犹豫再三,郑嬷嬷还是推开了打谷院子的门。

    院子里一片冷清,只有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在缝制粮食口袋。

    郑嬷嬷便走过来笑道:“姐姐午安啊!”

    妇人闻声抬头,见是个穿着深红直裾的女史,忙起身行礼:“姐姐午安。”

    郑嬷嬷说:“我是尚仪局司礼处的长使,名叫郑芳,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妇人说:“郑姐姐好,我是这打谷院子的粗使婢女,姓秦,行三,都叫我秦三娘。”

    此时夏粮还未收入宫中,打谷院子正是清闲时候,郑嬷嬷便说:“请教三娘,打谷院子里总共多少人?如今都在哪里?负责的是谁?”

    秦三娘说:“打谷院子总共十六人,五个我这样老的,十个年轻姑娘,管事是李成。趁着眼下不忙,大家都去办自己的事了。”

    郑嬷嬷四下看看,院子里竟空无一人,不由纳闷:“她们办什么事去了?”

    秦三娘哈哈一笑:“偷懒的去喝茶乘凉了,不想在这呆的去走门路通关系了,还能是什么事呢?”

    郑嬷嬷也笑起来:“那你怎么不去走走关系?”

    秦三娘摇头笑道:“我有家要养,没那钱送礼,就算送上礼分去好地方,也受不了那勾心斗角,倒不如和谷壳子作伴,夜里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