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刀疤青年走进小院,与凶名胜过美名的司首擦肩而过,并不停留,北抚司的数十名官兵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实在是因为这个青年的特征太过明显,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青年姓薛,国之忠良,国之栋梁。

    小院破败的院门与小屋不过七八步的距离,刀疤青年却走出了纵横驰疆的气势,他走进屋内,一眼便瞧见床榻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白衣公子,瞬间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呆若木鸡。

    今夕何夕,再遇故人,当初只道是寻常。

    青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有些激动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气不敢喘的候小亮此刻正头大如斗,晕晕乎乎,南郊长大的泼皮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但自从认了不打不相识的公子做了老大以后,这刺激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而且无论哪一件都足够让他死上七八回,细思极恐,候小亮蔫着脑袋,连看着刀疤青年的勇气都没有,瑟瑟答道:“好像是中暑,路上走着走着就晕倒了。”

    刀疤青年面色狐疑,伸手探了一下床榻上公子的鼻息,然后拧着眉头望向屋外,冷不丁冒了一句:“颜司首,我从来不打女人。”

    面色如霜的冷艳女子再次把手伸向腰间的绣春刀,只不过摩挲了许久后并无下文。

    青年撅了撅嘴:“不吉利的话我就不说了,司首大人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条犄角旮旯的南郊小巷子里?”

    高冷女子讪然一笑:“我其实更奇怪将军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青年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和精瘦的汉子并肩而立,但气势却有着天壤之别,他竖起大拇指笑道:“果然是个聪明人,问得很尖锐,我只能说京都并不大,而香河的那间红袖招名气实在太大了,还有就是……”

    青年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缓缓道:“这次你们北抚司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一点,既然都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就应该清楚你们的刑权根本用不到他的身上,但你们还是出动了,不就是想要看看将军府的态度嘛。”

    被一语道破心机的女子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深处早就局促不安,她望着青年脸上的长长的刀疤,一时间竟然生出多年不曾有过的羞涩。

    永历十九年的深秋,柔然的王庭精锐被赶到了漠河以北,倚仗天险地利与大周铁骑隔江对峙,为了一劳永逸的牵制柔然,大周铁骑必须要渡过漠河,拿下的乌里和察台两座成犄角之势的兵家重城,因此,大将薛满庭决定发动一次突袭。

    从位置上说,察台更靠北,常理论之,应该先攻打更近一点的乌里,不然深入漠北的铁骑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死境。可是神将薛满庭并不是常人,所以,他要攻打的是察台。

    那一年的霜降,薛满庭从锦城发兵,大周铁骑一夜急行了六百里,取道西北戈壁,绕行漠河的上域,奇袭察台。

    永历二十一年春,大周礼部文昌阁大学士撰编年史,谱道:薛满庭率铁骑二十万,夜行千里至察台,卯时攻,酉时取,歼敌八万四千余……

    按理说,大周数十万的铁骑如此大规模大范围的调动,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可为什么柔然的王庭浑然不觉?

    只因为那一天夜里,几乎所有柔然的漠北要塞都收到了一条消息,大周铁骑尽出,强渡漠河,攻打乌里。

    还是那段编年史,最后还有一行小注:右卫将薛青城亲统六卫三万余人,夜渡漠河攻乌里,擂鼓八百,诱敌十万有余,六卫被困河北,卫将背水一战,破围两日不息,卒一万八千三百四十二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