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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景帆瞧着老爷子嘴唇苍白干涩,拿着棉签沾湿水,递到他唇边润湿一圈。

    “爷爷,我给你蘸点水。”

    顾老爷子浑浊的眼球揉进了几分慈爱,他视线转向顾景舟。

    “我知道你大叔父的死对你打击很深,但家和万事兴,等我真的长辞于世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给你两个叔叔留条生路。”

    他重叹了一声,阖上沉重的眼帘,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当年我因你大伯公,被你其他的伯公伙同灭门后,成了世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不杀伯仲,伯仲却因我而死。

    “生在顾家这个大家庭里,你大伯公不愿意去争,却因为被我连累惨遭灭门。”

    他的声音越发虚弱无力。

    顾景舟舌尖顶了顶腮肉,仰头看天花板,良久才砸出一句话。

    “那项池呢?”

    他嗓子含了沙似的,眼眶渐渐通红,却没有砸落一滴泪。

    顾老爷子嘴边牵出个虚弱的笑,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哑的话。

    “项池没有死,我把他送去魔都了。”

    说罢又狠狠的咳嗽两声,面色涨红,他掀开眼帘盯着顾景舟,等待他开口。

    顾景帆连忙放下水杯,伸手替他顺气。

    顾景舟疲惫的捏了捏眉骨,好似突然对这些年的执念,和对老爷子的恨释然了。

    十二岁时,在竹园跟着老爷子学习,深夜才回到贰园,准备给项池分享趣事。

    听到的却是噩耗,母亲说老爷子让她把项池生生打死,扔进了乱葬岗。

    顾景舟发疯般冲进乱葬岗,在尸横遍野里找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被打的面目全非,仅凭着胸口处带着的平安锁认出了他。

    万万没想到项池竟还活着。

    老爷子从小教顾景舟喜怒不形于色,不许对女人动情,也不许有交心的朋友。

    凡是他喜欢的,都会被老爷子毁掉。

    顾老爷子见顾景舟神色痛苦,不愿意搭腔,沉吟片刻,转而拍了拍榻前匍着的顾景帆。

    “你不要怪爷爷偏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你比你哥哥少了一份果敢,所以爷爷打算把继承人的位置交给你哥哥。”

    顾景舟似是没听到一般,没有意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景帆也并未意外,他早揣度到书房牌匾后面,放继承人名字这出只是障眼法。

    至于继承人这个位置,也理当落在二哥的身上,而他会尽心尽力辅佐二哥。

    老爷子咳嗽的厉害,扯起胸膛前挂着的汗巾擦了擦汗,缓过来才继续说。

    “爷爷已经老了,你二哥的性子虽然张扬跋扈,但有一颗赤子之心,最适合掌权做家主。”

    “爷爷!”顾景帆皱眉。

    顾老爷子的意思是自己不久便会辞世,顾景帆显然是不满他话中的意思。

    顾老爷子像顾景帆小时候一样,用温暖有力的大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只是这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皱纹,也没有当年那么大了。

    顾老爷子收回手,牵起一抹笑。

    “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时候。”

    “爷爷,我可以先走了吗?”

    爷慈子孝的画面,被一直没说话的顾景舟打破,他手掌在桌子边缘缓缓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