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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在这里我只看到过我一人,除我之外,别无它物体。

    在我眼前的这片茫茫泥潭上,逐渐响起了歌声。那曲子若即若离,当我去感受它时却又发现自己寻觅不到它的任何身影,悲伤的曲调总是在我即将放弃寻找它时重新出现,这让我将寻找她的信念,坚持了下去。

    可它却又突然断裂了,也不知道究竟在哪个音符结束后,它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耳边。就算我假装不再去在意它,她也再不会出现了。

    悲伤过后的空虚填满了我的心灵,接着又是一阵悲伤。

    我仔细回想着歌曲的具体内容,可面对空虚,我只能强行在脑海中挤出了那四句话。

    “在川彼岸,白花盛开处。不可沉于春梦,勿畏悲也。”

    我想我应该听不明白这些词汇,因为它们是来自异国的语言。可即便我明知这个道理,但现实却是,我听懂了它们。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用过这样的语言,后来它们变了,我不再使用它们了,可我依旧用着和它们长相相似的文字。我曾见过它们,如今却又将它们遗忘。在那个满是高塔,人类可以自由翱翔的时代,我们称那为末世。

    我明明有些印象,一遍又一遍的,我从末世来到了创世,是为了寻找某个人,或者是某一批人,可我已经彻底将他们遗忘,如同记忆崩碎成了碎片一般,我看得见它们,但却无法将它们抓回手心,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它们落下后散发出余光。正如我抓不住那逝去的记忆一般,我知道这场梦境醒来后,我又会将这一切全部忘记,甚至连我现在的所思所想,也一个都保留不住。

    相比起时间,我更害怕记忆。

    我从黑树前起身,走在这满是淤泥与沼泽的圆盘之上。无论天上落下多少白净的雪花,它们都永远不可能将这淤泥染回白色。

    所有的雪花自顾自地散落在各地,他们永远无法团结在一起。如同一盘散沙的他们前仆后继地陷入了泥沼,却一个轮着一个变为了黑色。

    淤泥吞噬了它们,它们永远无法实现它们所期待的事情。正如我一样,正如弱者一样,苦苦挣扎却没有任何结果。但好在的是,我永远不知道这天空究竟还能落下多少雪花,正如我永远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反抗多久,才会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绝望吗?可这却又是希望。

    歌声再次响起了,在我即将忘记去思考她的那一刻,它果然回来了。缓慢的曲调中隐约出现了女子的吟唱,实在太过于柔和与悲伤,柔和到刺痛我的神经,悲伤到引起我的狂笑。

    “你到底在唱什么呢?”我朝着灰蒙的天空喊道:“都够了吧,究竟还要多久,你才能够彻底放弃幻想?快下来看看这漆黑的大地吧,不管做多少次改变,它永远是黑色的。不要以为还在高空的雪花就可以洋洋得意,不管是谁总有一天都会落到这片淤泥之上,总有一天都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与他们融为一体。只要有淤泥存在的地方,就没有希望,白花永远都不可能盛开。”

    可不论我怎么叫唤,歌曲都还在继续。她可真是铁石心肠。

    我转头看向身后的黑树,那棵庞大的古树撑起了这个世界,可它早已死去,如今被淤泥玷污的它,死后也用树根牢牢地抓紧了地面,我不知道如果它还活着又会是怎么样一幅景象。但如果它还活着,我也就不可能诞生了吧?

    终于我又继续开始去抓捕空中歌声了,但我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我想起那些记忆几遍就会忘记它们几遍。可为了让这歌声停止,我又不得不去想起它们。

    如我所预计的,在我去抓捕它的同时,歌声终于消失了。空中的雪花依旧降落着,但我总算可以清净下来让自己休息一下了。

    慢慢地,我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和我冥思苦想中的场景不一样,漫天的雪花其实早已停止了降落,取代它们的是无数燃烧后诞生的灰烬。

    数之不尽的灰烬降落到了雪原之上,将它们沾染。白色渐渐退去化为了焦土,我再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安静的空中慢慢降落下一句话语,她的语气似乎在嘲讽我,“汝又醒来了?”她说道。

    那声音离我很近,但一瞬间又离我远去。飘渺的话语让我抓不住她的方向,甚至让我感觉,在我的四面八方,都是她。

    “终于下来了吗?终于不呆在你那片洁净的天空里,唱着那令人抓狂的歌曲了?茜蒂蕬?”

    “吾欲问汝。”茜蒂蕬开口向我说道:“汝身为战士,可知责任与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