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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猴子进入新生儿爆发生长期,秦甦险些没认出来。真实的肉眼印象最后还停留在一块烫红的猪肉,再都是影像资料。

    秦甦兴冲冲携母爱包袱来到她身边,却在走近床边时局促地生出生疏感。

    宝宝出了暖箱,躺在嫩粉的小床上手脚乱动。床头粉嫩的信息卡上还写着“妹妹”。

    石墨眼睛一亮,嘴角浮起笑意。下午来她还在睡,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现在醒了,看起来状态不错。

    莫蔓菁愁,怕有后遗症,长不大。

    秦甦与她大小眼互望,像两个陌生人。

    女儿额头上有好几个针眼,还有一圈没撕掉的胶布,她伸手想帮她揭掉,刚一伸手,护士经过,宝宝的视线离开秦甦,跟着那抹手术衣水平移动视线。

    护士对石墨他们说,妹妹很聪明,才两周多已经会认重复出现的东西了。她们经过,她都会追来注意力,是个小八卦。

    秦甦和石墨相视,露出会心的笑容。是那只互动强烈的小猴子呢。

    秦甦接到儿子,把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头颈、躯干,每一处皮肤查看过去,她照样掀开女儿的小衣服,眼睛红了,她真的比儿子小好多,身上还有没揭掉的电极片。

    秦甦下电梯,一直怔怔盯着自己的食指,石墨捏在手心,还被她推开,“这是女儿摸过的。”有力的五只小短指,一个不少,手心将将够握住秦甦一根手指。秦甦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潘羽织说,莱莱小时候的手指脚趾都是她嘴啃的,秦甦当时被“母爱”恶心了,不理解地皱了皱眉。

    昨天儿子指甲长了,伸手抓人,月嫂要剪,陆女士怕伤了,拿起爪爪就啃。秦甦竟觉得这是很朴素的一幕,不再觉得恶心,或者别扭,她刚刚检视女儿的爪爪,如果有尖尖角,她也会给她啃了。

    人类对自己幼崽就是这样毫无保留的。

    爱是没有洁癖的。

    “那我摸这只。”石墨握住她另一只手,带劲儿晃了晃,给她力量,“看了女儿没有开心?医生说,一切正常的话,我们下周就可以接她回去了。”

    小猴子比下午看到的情况要好,石墨松了口气。但显然,秦甦看完女儿比没见到女儿要消沉不少。

    石墨见她不语,将她的手牢在手心,一捏一捏地给她打气,鼓励她:“开心点,我们能把她养大的。”

    nicu一个个电话接着来的那两天,石墨站在那扇绝望的门前,有种不知如何面对秦甦的愧疚。尤其回到病房,还要与她粉饰,宝宝一切都很好。他第一次体会到父亲的难。

    一语成谶,生孩子真的不容易戒烟。

    秦甦扯扯唇角,感受他一泵一泵给自己打的气,徐徐直起脊背,“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多扛一阵,她就能更健康?”

    石墨亲亲她的额头,让她别瞎想,“她已经缺氧了,双胎,本来就很难足月。”

    “孩子还是一个个生的好”生下来只有普通娃娃的一半,最关键的脏腑成型时期,被挤压、缩减,怎么能健康。

    “已经生了,我们想以后的事。”

    秦甦点头,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又开启了另一个——

    “我刚刚找了找,没看到双眼皮痕迹。”她抬眼,重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石墨来,“不会跟你似的吧。”

    石墨是冷峻的单眼,凝神或皱眉,会有一条很浅的凹陷,对于成熟男人,他这样的眼睛非常加分,但如果小猴遗传了他的眼睛,秦甦有点揪心。她的审美还满单一的。

    儿子出生,秦甦很及时地看见了清晰的双眼皮褶皱,还装模作样遗憾,她喜欢单眼皮的男孩子,今天她看小猴,在担忧完第一位健康后,无缝衔接上第二位颜值担忧。

    “你都想些什么”石墨无语地摸摸眼皮。

    “想她健康。”秦甦撇撇嘴,“双眼皮什么的,再说吧。”说不定后面会长出来呢,小孩一天一个样。

    石墨驱车经过麻辣烫,问秦甦要不要下来吃?

    秦甦自己都忘了,闻言忙不迭点头,她想吃垃圾食品、刺激食品。

    秦甦不需哺/乳,被潘羽织一阵羡慕,表示当时喂/奶时可想吃辣了。

    聊这段时是半夜,秦甦窝在被窝可劲儿咽口水,她太想吃辣了。陆女士那套古早不知变通的坐月大法,束缚了她的口舌、撒丫欲望。她其实和喂/奶也没差别。

    石墨刚停稳车,秦甦扣了帽子飞快往麻辣烫店里奔跑。

    迎面浓浓的辣味呛入鼻尖,秦甦被冲得连打两个喷嚏。

    石墨和秦甦最近都吃得清淡,加之受辣体质也不如她,直接被辣得倒退两步。

    他想拉她走,手碰上瞬间,秦甦兴奋地回头,反把他一拽,“好正宗!来来来!”

    渝味麻辣烫三香三椒三料七滋八味九杂俱全,鱼丸、蟹棒、牛肉丸、玉米肠、虾饺、平菇

    就拿食材这会,秦甦都咽了好几口口水了。

    “啊,都想吃呢。”她眼神来回在粉丝、方便面、粉条、面条之间打转、纠结,只能挑一样。“你也选一样,这样我就能吃两个了。”

    “我不想吃。”石墨被她天天喂剩饭,连最近的燕窝都是他帮着喝的,他拒绝出来再加餐。

    陆女士不让她减食量。秦甦在饭桌上搪塞长辈,高谈阔论表示自己知道月子不能减肥,一定不会伤害在自己,实际上阳奉阴违,过了十天就开始断补品,减主食。

    石墨算是见识到她的“嘴炮”能耐了。

    他难办,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还得帮她打掩护,月子中心开始就被她支使消灭餐盘。

    秦甦亲切调侃他为“夹心饼干”。

    秦甦装委屈,“可是老公的作用就是这个啊。”你也不生孩子,作用不就是给妈妈打辅助嘛!

    石墨嘴唇紧抿,拿起个盘子,夹起粉丝放在自己盘子里,看着空空荡荡的,又捡了两份金针菇和生菜,“这样行吗?”

    她嘻嘻一笑,“那我吃方便面。”

    石墨不要辣,端上来的麻辣烫仍飘着层淡淡的辣油花。他问老板怎么回事?

    老板看了一眼,说汤底就是辣的。语气拽里拽气,连个对不起都没。

    秦甦挺高兴,安抚石墨,强调道:“这很地道,我去重庆那边的老板都是这样的,特别拽,客人反像孙子。”

    她掰开一次性筷子,从一汪浓厚的红油汤面里捞了筷子蟹□□,送进嘴里。

    辣花咸香泛滥在口腔内,跳起了味觉霹雳舞。

    秦甦舌头来回躲着热气儿,鼓着腮帮冲石墨比了个大拇指,十分夸张:“好吃!正宗!老板正宗凶,麻辣烫地道辣!”

    她点的中辣,浓郁辛香呛得石墨捏住了鼻子。

    石墨对调味极重、遮盖本味、食材廉价的东西不感兴趣。

    他问,“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被凶?”服务态度这么差的老板,居然还夸?

    “有点。”秦甦说自己父母都有点懦懦的性格,她就想找个人能制住她。显然,石墨不是那个人,他完全是指东不敢打西的24孝老公。“不过,换个思路,他这么凶还没到倒闭,说明有点东西。”现在晚上九点,看不出生意好坏,但在闹市里还支着个破门店,想来是有口碑和客源的。

    石墨坐在对面,发出了声阴阳怪气的冷哼。

    这声笑逗笑了秦甦,辣意戳中嗓子眼。

    她咳得憋红一张脸,石墨忙抽纸给她,提醒她:“吃慢点。”

    秦甦对辛呛太过迫切,眼下咳得止不住,嗓子眼有只小爪在使坏挠痒。她指着冰箱,“我要喝冰可乐。”

    她刚看见嘴馋,想想算了,心底还是有爱惜自己的一杆秤的。

    这下咳上了,立马毫不犹豫,一定要喝。喝冷伤害是慢症,呛咳窒息是急症!

    陆玉霞每日叨叨坐月子心经,忌冷忌辛忌劳累。石墨虽与秦甦狼狈为奸,实际牢记在心。他抬头往柜台扫,想问有没有常温的。

    角落里的老板听姑娘咳个不停,看不下去,径直走来,帮秦甦拿了一瓶,还替她撬开,语气很差地对着空气冷嗤,看也不看石墨,“婆娘都咳成这样了,还犹犹豫豫的。”

    后面还嘀咕了句什么,没听清。

    秦甦大灌一口冰可乐,乐个不停,也不管石墨臭脸,脆着嗓门儿大喊:“谢谢老板!老板好男人!”

    大胡子壮汉老板一本正经:“不客气。”

    秦甦边吃边笑,石墨提醒她,别再呛着了。

    她这一口气,已经把一玻璃瓶可乐喝光了。

    秦甦压低声音,偷笑道,“我再呛,我就叫老板给我开。”

    “故意的?”石墨眯起眼睛。

    “是啊是啊,我就是喜欢能压制住我,凶巴巴的男人。”她坏笑地诱导石墨。

    石墨抄手冷眼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吃。

    秦甦夹了筷子他的金针菇,蘸了蘸自己的辣汤,吃得鼻涕吸溜吸溜,额头冒出密密的汗珠,一张脸红得像被沸水烫过。

    石墨抽了两张纸巾递到她手边,秦甦仰起脸,“不帮我擦了?”

    “自己擦。”

    她睨他,“这就凶上了。”

    “我要是用你对我那套对你,你肯定早把我甩了。”

    按秦甦那套——记不住人也记不住事,石墨一旦照搬,铁定迎来冷脸拉黑,接着全剧终。说得轻巧,喜欢凶巴巴的男人,他让她少吹风,劝阻刚冒出一个气音,她锋利的眼刀就杀了过来。

    看他那怨念的样子,秦甦哈哈大笑。

    不大笑还好,一大笑,又呛到了。她的嗓子都辣麻了,脑子都辣懵了,没想到还有没麻痹的咽喉壁躲过一劫。

    她中毒似的捂住嗓子眼,憋红了脸,瞪住石墨。

    他无奈地往冰箱走,朝老板扬了扬可乐,面无表情,“再拿瓶可乐。”

    开瓶器在收银台,石墨懒得走过去,抽了根塑料筷子,抵住瓶口,杠杆一撬,将玻璃瓶递到秦甦嘴边,“赶紧。”

    秦甦眼睛都呛充血了,抱住可乐瓶咕嘟咕嘟灌。喝时,她一直盯着石墨,心口泛滥爱心,“老公你好帅啊。”

    她不要凶巴巴了,温水款突然沸腾一下,更加冲击心脏。

    她辣得耳鸣,吃两口就要歇几分钟,石墨劝她别吃了,秦甦摇头,下次得是十天之后了,她要珍惜。陆玉霞一定要她坐满一个月,比潘羽织她妈的28天理论还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