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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少堃第一次见识到职场中的陈月君。

    进招标会场前,陈月君一直看着手里的标书,时不时问方少堃一些专业相关的问题。到了会场,她不管见到谁,都能找到话题和对方聊到一块去。

    这次招标会的顺序是先技术再商务,自然由方少堃先讲技术标,等方少堃讲完,才是陈月君讲商务标。

    到提问题环节,甲方为难乙方的习惯从来没变过。甲方领导明明知道陈月君是公司老板,她对3d这块并不精通,还是会问她一些技术方向的问题。

    陈月君谨慎的把握回答问题的尺度,过深的专业问题,她很自然地转给方少堃去讲。等方少堃讲完,再接过来继续自己的部分。

    方少堃认真地观察着陈月君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发现,工作时的陈月君、与甲方在一起时的陈月君、与他在一起时的陈月君,完全不同,他只觉得觉得这个女人神奇极了,好奇于她到底有多少个不同面。

    招投标会后,陈月君一直和甲方几位领导待在一起。何平拉着方少堃从会场出来,在外面的车里等着。

    “我们要等多久?”方少堃问何平。

    何平望了会儿天,想了想,“看谈的怎么样吧,如果谈的好,陈总会通知我找餐厅。”

    “如果不好呢?”

    何平沉默不语,只顾低头看着手机,用手机回工作邮件。

    商务上的事,何平一向不愿意和做专业的人聊太多。当对方是方少堃时,她更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方少堃又换了个话题,“陈月君很能喝吧!”

    “在公司或者工作场合,最好叫她陈总,或者叫月君姐,别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太不礼貌了。”何平继续忙着用手机回邮件,头也没抬的提醒方少堃。

    方少堃看了何平一眼,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倒车镜里的自己。他想起和陈月君重逢时,陈月君看到自己的样子。她居然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没有陌生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认出自己。

    方少堃大学毕业回上海给妈妈办葬礼。高中同学们看到他,纷纷露出的惊讶表情,都对他的变化无一不感到意外的。甚至方诚也惊讶于他的变化之大,忍不住埋怨他,“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想显得更成熟吗?男人的成熟不在外表,应该体现在自己的成就和思想。”

    方少堃不愿和方诚深入讨论自己的问题。他沉默的按照殡仪馆的提示,认真地操办完妈妈的葬礼。

    蒋丽莎下葬后,方少堃招呼也没和方诚打,就回了北京。他将上海的一切都当成陪葬品,和蒋丽莎的骨灰埋在一块,尘封进地下。

    只有陈月君,在她的眼里,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

    等了很久,早已经过了午饭的点,方少堃有些饿,何平的电话终于响了。

    “嗯,好,还是上次那家淮扬菜馆吗?好,没问题,车后备箱里还有一箱,对的,年份酒……嗯,嗯,明白!”

    何平挂了电话,对方少堃说:“我先送你回公司,你等甲方邮件吧。”

    “你们去哪里?”

    “你不用管了,专心干你的事就行。”何平发动汽车,带着方少堃飞速地朝公司开去。

    “需要我在场吗,我毕竟是项目总监,如果谈技术问题,我能代为解答。”方少堃有些小心地询问。

    “不用。”

    何平将车停在公司楼下,对方少堃说:“行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联系,不要动不动就给陈总打电话,她很忙,特别是今天。”

    “你们在哪里吃?”

    何平看了一眼方少堃,没有回答他,不悦地皱着眉,“有些晚了,你去附近吃点东西再回公司吧。”

    方少堃听到这话,抿着唇没说什么,从车上跳了下来。

    …………

    汪一接到何平的电话,二话不说骑着小电动车往餐厅赶。他赶到餐厅外,一眼就看到陈月君那辆白色SUV。

    汪一站在汽车边给何平打电话,“喂,何经理,我到了,你们出来了吗,要不要我进去接你们?”

    “你在哪里,快到大门口来,我……我扶不住她,快点!”何平的声音有些急切。

    汪一一听忙跑进餐厅,他看到有一位服务员帮着何平一块扶着醉醺醺的陈月君,陈月君整个人倒靠在何平身上,何平半抱着陈月君坐在待客区。

    汪一忙上前,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陈月君,半搀半抱住她的胳膊。扶稳陈月君后,他问何平:“你喝酒了吗?”

    何平点点头,“没她多,开不了车。”

    喝醉了的人,特别是喝断片的人,整个人一直往下坠。不胖的陈月君挂在何平身上,坠的何平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汪一和何平两人一左一右半拖半拽着带陈月君往车边走。

    走到车后座,汪一伸出手,问何平要车钥匙。打开车门,他和何平两人又一块把陈月君抱上后座。

    放好陈月君,何平重重地呼了口气,“累死我了!”

    汪一将自己的折叠电动车折好,打开后备箱。他看到车后备箱里,除了酒外,还有几盒保肝醒酒保养品,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们俩女的,这么喝,别喝出问题来。”汪一一边开车,一边埋怨着何平,“你看看你们,特别是你们陈总都喝断片了。生意再重要也没自己命重要,真折腾病了,再多的钱都没福享受,何必呢!”

    何平靠在座椅上,轻轻地解释,“没办法,生意场上就是这样,那些所谓的文化人,多喝几口酒,都他妈的不是东西。几个大老爷们,一个劲儿的灌陈总。如果不是陈总有准备,一开始先干趴下他们几个,这个点,还出不来呢。”

    汪一等红绿灯时,看了一眼何平,心里有些不落忍。他是干代驾的,见过太多太多为了生意,把自己喝得人事不醒,喝进抢救室的人。陈月君和何平还是两个女人,在商场上只会难上加难。

    汪一了解何平后,更加知道她们的不易。

    何平一点不比陈月君轻松,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家里的洗衣机坏了快一个月,才想起找人修。

    “小汪,你认识修洗衣机的吗,我家洗衣机坏了,我这里……不太熟……”

    “何经理,我马上过来。”汪一放下电话,带着工具上门帮何平修洗衣机。

    何平没想到汪一还会修洗衣机。

    汪一笑着解释说:“我是学工科的,毕业就进了工厂,还没干几年,北京附近的工厂都得搬迁,我爱人是北京人,所以……就从厂里辞职出来,在我家小区里开了间家电维修铺,晚上没什么事,接些代驾的活干,补贴些家用。”

    “你是天津人吧,你爱人是北京人?”

    “啊,是,”汪一脸上露出一些伤感的神色,“她……前两年得癌症过了。”

    何平没想到是这样,忙给汪一递了杯水。

    汪一接过水喝了一口,“反正我天津家里也没老人,所以,干脆留在北京。再说我老丈人还要人照顾呢,我……就给他当半个儿子吧!”

    何平忍不住唏嘘,这世上谁都不容易。

    汪一帮何平修完洗衣机,又帮着何平把家里一些七七八八半坏不坏的东西都修了个遍。何平为了表示感谢,特意请汪一吃了顿饭。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汪一有北方人特有的热情和幽默,还很健谈。和他在一块,何平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

    “你们陈总,喝了多少,怎么醉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