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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少堃看着久违的父亲,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当一个人不渴的时候,递给他一杯水,那人除了礼貌地表示感谢外,还能说什么呢。

    现在递给他水的人是方诚。

    “为什么喜欢一个大你那么多的女人?”

    方少堃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病房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没有说话。

    “那个女人并不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为这么一个女人,浪费你自己高考的机会,很不明智。反正,现在已经这样,如果你不愿意复读,我送你去国外先读一年预科,再读大学。免得留在国内再上一次高三,国内高考制度,对人简直是一种摧残。”

    方诚觉得和儿子说话比和老婆说话轻松。

    “不用,我复读一年。”

    “复读你就能保证考上?你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也宝贵。”

    方少堃,依旧望着天花板,“复读,我要参加艺考!”

    方诚刚刚还庆幸和儿子说话轻松,此刻他默默收回这句话,“我不同意呢?”

    “我去找份工作吧!”

    “用这种事威胁我,你很幼稚。堃堃,你已经18了,按道理已经算是成年人,但……”方诚按习惯停了停,隔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你是我儿子,在你不具备独立生活能力前,我得管你。所以……”他又停了停,“你得听我的安排,我现在不是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方少堃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方诚,“姐姐出事的时候,你想过救她吗?”

    方诚听到这话,背挺了挺,“那是意外。她一直是我的骄傲,你现在也可以是。”

    “我必须听你的吗?”

    “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既然你妈妈管不好你,那么我可以来管你。”

    “方先生,那可真是要辛苦你啦,管我很累的。”

    “如果,你还爱你的妈妈,你就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你妈妈那人,你是了解的,她有多脆弱,当年,你姐姐的事,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如果你再出事,你妈妈也活不了。”

    “……”方少堃眼角流下一滴泪,他用没有挂点滴的手轻轻擦掉,“幼稚!”

    “堃堃,你是学法律的好材料,你要相信我。画画这种事,陶冶情操调剂一下生活可以,当主业,不现实。我不会害你的,就这么定了,你好好休息,我再去跟你妈聊一聊。”

    方诚走到病房门口,被方少堃叫住:“你不要威胁她,她……”

    “只要你没事,她就没事,你知道她现在只有你啦!”

    “我知道……”方少堃坐了起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青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你还有一个孩子,对不对!”

    方诚脸上没有半点意外和惊讶,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永远是我儿子,除非,你……”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在这样的环境里很不合时宜,便停了下来,“你在,你妈妈就可以一直按现在的生活标准生活着,如果你不在了,你妈妈会活得很辛苦。”

    方诚走后,空空的病房里只剩下方少堃自己。

    他知道自己很幼稚,这一切的一切像一个着了魔的人才会干的事。将自己陷入自己制造的幻梦中,现在是终于要醒了吗?!

    陈月君不可能喜欢他的,昨天夜里他就知道。不对,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昨天夜里,是不是吓到她了,她该拿自己当怪物或者变态看了吧!

    方少堃笑了笑,他可不就是吗。

    方少堃,慢慢躺回病床上,如果姐姐还在的话,也许一切又不一样啦。可惜,没有如果,姐姐死了。

    方少堃的脑子里杂乱成一团,一会儿是陈月君,一会儿是姐姐,一会儿是妈妈。

    …………

    方诚站在走廊的尽头,蒋丽莎站在尽头的墙角里,高大的方诚用自己影子笼罩在蒋丽莎的头上、身上。

    “你太不称职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不是的,我去找那个坏女人算账了,她不承认,她说她从来没喜欢过堃堃,我还去找警察帮忙了,可警察说这样的案件不成立,他们没法立案。那个女人说,她不可能喜欢上堃堃的,因为,堃堃太小,还是个孩子,所以……”

    “好啦!”方诚不耐烦地打断蒋丽莎的话。

    他现在非常不想听蒋丽莎说话,她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非常难听。而且总是说一堆没有逻辑的废话,出了事,责任全是别人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根本忘了她还是个母亲。

    “我找机会去见见那个女人,你那个什么服装店别开了,堃堃要复读,他复读的一年里,你好好陪着他,给他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听明白了吗?”

    “可,我的店……”

    “兑出去还是转让,反正随便你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一年,你好好认真做好母亲这个工作。”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刚才,我已经跟堃堃说好了,现在你也知道了,就这么定的。有些事,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蒋丽莎愣愣地看着方诚,好半天,才点点头。

    方诚满意地笑了笑,“今天晚上,我回家睡,堃堃这边有护工,你陪我一块回去吧。”

    “那个女人,她……她引诱了堃堃。”蒋丽莎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睛望着拖得干净如镜的地面,她想:“家里的地也要拖这么干净才好。”

    “不关那个女人的事,人家根本没有任何不对的行为,你们不要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管好你儿子的学习,让他考上好的大学才是正事。今年这样落榜,才是让人丢脸的事,人家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蒋丽莎还看着地。

    “走呀!”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方诚,回过头招呼蒋丽莎。

    蒋丽莎听到方诚的声音,抬起头,顿了顿。她看见方诚的眉头又快要皱起来了,赶紧跟上去,和方诚一块往医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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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月君在酒店里好好睡了一觉,从松软的床上醒来时,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君君,广交会,八点钟厂商就可以进场了。你晚点过来,十点左右过来就行,位置发到你手机上了。”

    陈月君看着聂良平给自己的留言,又伸了个懒腰,才去看时间,没想到已经快十一点,她赶紧起床,给聂良平打了通电话,聂良平的电话又是他的秘书接的。

    陈月君只得跟秘书说:“我起晚了,要晚点到,麻烦你告诉聂总一下。”

    “好的,没问题。”

    聂良平的秘书章立,是个快四十岁的瘦高女人。陈月君见过她几次,印象里她常穿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正装,她的头发总是梳的一丝不苟,是一个板板正正的人。

    陈月君抱着大相机找到聂良平公司所在的摊位。

    西装革履的聂良平正在与几位外商谈着什么,可能聊到什么高兴处正眉飞色舞。陈月君举起相机抓拍了几张照片。

    章立走到陈月君身边站住,“月君,来啦!”

    “章立姐!”

    章立将手上的产品介绍递一份给陈月君,“产品介绍改好了,你看看。”

    陈月君接过产品介绍册,这份介绍册是陈月君设计的,比以前的简洁明快很多。

    “章立姐,你发的时候,客户给你的反馈怎么样?”

    “很好,都说比以前洋气不少,产品特点很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