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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晚饭,从烤肉小店中出来以后,防风邶便带着小夭在街边闲逛,实在是二人后来兴致太好,又喝了好些酒,都有些撑了,便舍弃了马车,在街头散步,权当消食。

    两人漫无目的的逛着,小夭则是早早的就打发了苗圃回去回春堂等她。

    实在是今晚她要和他聊的事情,除了他们二人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闲逛的这一路上,小夭都在摩挲手中的一个小圆球,在脑海里面不停的构思怎么开口。虽说她早已在私底下谋划了很久,但是真到了要说的时候,心里反而有些慌张。

    相柳会答应她么?

    要是他不答应,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说防风意映是她布局里面很重要的一环,那么相柳便是这个局里的中心,没有他在,她所做的一切,安排的所有事情就都是一堆无法串联起来的散沙。

    小夭的心里藏着事,便只是乖巧地跟在防风邶身后,他领她去哪,她便去哪,一路上犹犹豫豫地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不知何时,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中,山谷四周幽密安静,只听得见谷中潺潺而起的溪水声,伴着几声蛙鸣,竟实在是个适合少男少女幽会的好地方。

    谷中还有几束开的正好的芍药花,颜色艳丽,正随风摇曳,飘散出阵阵花香,小夭忍不住凑上前,观赏起来。

    防风邶自找到一棵大树,倚靠而站,拿出一瓶酒,喝了起来。

    美人赏花,他赏人。

    小夭看够了花,便席地而坐,她转头看向防风邶,防风邶便也笑着回看她。

    小夭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防风邶则是看她这一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特意带她来到这谷中,好让她能畅所欲言。

    美丽的误会产生,一时之间两人竟是难得的相对无言,气氛莫名的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防风邶先开了口,他笑着问:

    “这一晚上看你都心神不宁的,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小夭垂下眼睑,吞吞吐吐道:

    “是有话要跟你说,但是...”

    邶问:“是关于涂山璟的?”

    小夭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摇了摇头,然后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邶的脸上没了笑意,瞥了小夭一眼,喝起了酒,不再说话。

    小夭认真地解释起来,

    “涂山璟的事,我确实是要跟你说的,但我反复纠结的是另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关于璟,关于昨晚的那个问题,虽然从下午两人见面到现在,防风邶从未提过,但她确实要给他一个说法,他不问,是对她的尊重,她避而不答,反而是不尊重他。

    邶微笑,“那就一件一件慢慢说,长夜漫漫,你总是能说完的。”

    小夭又低下头,随手在身旁揪了片草叶子,在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

    少顷,小夭坦言道:

    “关于涂山璟的事,我确实没办法解释的很明白,就比如为什么我那么清楚璟、篌、意映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我只能说是因为机缘,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机缘。”

    就像现在,她依然不明白她是如何能够重生回到以前的,还有手腕上的月牙印记,她也是有一天突然才发现好像浅淡了一圈,但是这一切是如何变化的,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全然不知。

    只是在发现以后,她便不敢再把弓箭拿出来用了。

    小夭转过头,望向防风邶,

    “你可以把我的行为理解成我是在弥补一份歉意,因为我曾有亏于涂山璟。”

    只要璟这一世,不再被涂山篌迫害,就不会遭受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那他就永远都是现在这个名满大荒,受人追崇的青丘公子,她和璟之间,就像在漪清园晚宴上那天,根本不会有过多的交集,她不救璟,璟亦不会爱上她。

    所以护涂山璟这一世周全,就算是她还了他前世的百年陪伴之情。

    防风邶问:“这份歉意很重?”

    小夭点点头。

    邶走过去,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

    “那日后若有机会,这份歉意,我帮你一起还他。”

    小夭拉着防风邶的手,默默无言,既佩服他的不追问,又感动他的理解。

    前世今生,俱是如此。

    他永远是这般,想她所想,爱她所爱,倾他所有,予她所求。

    小夭在心里一个人无声的说:

    “相柳,我欠璟的尚可以还清,但是欠你的,却是终我所有,也无法偿还。”

    防风邶看着身前的小姑娘,不知为什么又在散发着那种无言的哀伤,他的心也忍不住跟着痛了一下。

    他在小夭旁边坐下,把手里的酒递了过去,笑着说:

    “要不要尝尝,你应该会喜欢。”

    小夭接过,饮了一口,竟是皓翎有名的甜酒,娘亲小时候还曾带她喝过。

    小夭快意地喝了几口,便把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她朝着防风邶伸手,

    “还要!”

    防风邶又笑起来,轻拍了下她的手心,

    “没了。”

    “再喝的话,你那至关重要的大事,还打算说么?”

    小夭看了看弓腿坐着的邶,又看了看盘腿坐着的自己,再把手里的草扔到邶身上,两人现在的模样,竟然像极了那日漪清园宴会后,他们在溪河岸边畅谈的时候。

    她莫名有了勇气,平静地开口,

    “防风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嗯。”邶轻轻地应了一声。

    小夭突然“咦”了一下。

    邶问:“怎么了?”

    小夭停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没事!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谁说过这句话。”

    防风邶闻言,心头猛跳了几下,因为他突然也感觉这个开头很熟悉。

    草地上,有一人不知回想起了什么,耳朵在悄悄泛红,甚至大有蔓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