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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夭给相柳喂了两颗疗伤的圣药,从榻前起身,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屏风外等待的人,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看向小夭的目光中俱是深意,玱玹艰难地开口:

    “小夭,你可知他是谁?”

    小夭平静的目光从玱玹的面上扫过,最后落在屏风一角的山水上,不答反问,

    “他现在躺在我的榻上,你说我知不知道他是谁?”

    玱玹的嘴角抿的愈发直了,一向面对小夭时温和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笑意,甚至还有几分慑人,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小夭问:

    “你知道在五王府上,丢的是什么东西么?才让他如此大张旗鼓来寻!”

    小夭不吭声了。

    玱玹第一次对小夭疾言厉色,

    “是爷爷在中原设立的秘密粮仓和兵器库的据点图,金萱查到,此次过来盗取此图的人正是九命相柳!”

    小夭半垂着头,眼眸也躲避着玱玹的视线,却依旧什么也没说。

    她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玱玹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却是上一世就都知道了,况且苗圃刚刚告诉她说相柳是在五王的府邸受的重伤,那来龙去脉,小夭自然一清二楚。

    小夭的沉默却是让玱玹的情绪变得急躁起来,他说话的声音比前两次更高,好像只要他的声音够大,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不是如眼前呈现给他的这般。

    他的双手紧抱着小夭的肩膀,问题一个接一个,

    “你什么时候跟他牵扯到一起去的?他又为什么会在你的府上,他来找你是想干什么?”

    小夭被玱玹晃的发晕,接连不断地逼问更是让她有些心心虚,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玱玹也来的太快,快到小夭还来不及反应,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玱玹解释,她想过终有一天玱玹会知道一切,却从没想过是在现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

    小夭挣开了玱玹的双手,揉着有些发疼的肩膀,思考着是对玱玹全盘托出,还是像以前一样,想个借口,糊弄过去。反正她在大荒流浪了那么多年,认识的朋友那么多,也不差再多这一个,况且又没人见到过相柳的真容,她说不是,谁能逼着她承认。

    小夭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屏风里面却是突然有了动静。

    一道明显因为受伤而有些虚弱的身影走了出来,一身黑色暗纹的夜行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清冷无比,他随意地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袍下摆,目光气定神闲地扫过两人,仿佛对这房内对峙而立的气氛置若罔闻,然后又慢条斯理地坐在了窗下小憩的暖榻上,旁若无人般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淡淡地开口说道:

    “我若真想做些什么,王子今日怕是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男子颇为冷淡的声音里充满着不屑,言语中的贬低之意更是让人听了就容易怒发冲冠,但是比这话语更重要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十分具有标志性的银白色面具,却又不是九命相柳,又是何许人也!

    玱玹的手中瞬间现出一把用灵气凝聚而成的金灵长剑,榻上那人却是眼眸都未抬一下,随性自在地倚靠在暖呼呼的榻上,悠悠然地用起了茶水。

    小夭立马侧身挡在玱玹身前,紧握住他持剑的手,冷声问道:

    “玱玹,你要干什么?

    眼前熟悉的这一幕,让小夭脑子里那根线越绷越紧,曾经梦里的虚幻场景竟然就要现于眼前。

    玱玹凌厉的目光转到小夭身上,驳斥反问:

    “我要干什么?小夭,该是我问你想要干什么?”

    “我...”

    小夭被玱玹反问的说不出话来,只顽固地握着玱玹的手不撒开,阻挡着他攻击的架势。

    相柳却是对这副局面有些讥嘲,只是这份讥嘲不知是对玱玹,还是对他自己,他仰起头,一口把碗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让人看着竟不知他是在喝茶还是喝酒。

    玱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倚靠在暖榻上的人,他突然有些愣住,这个动作...

    他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在榻上坐着的人,却发现他的姿态、神情着实有几分熟悉,他的视线最后落在那未曾被白色面具覆盖住的嘴角上,那抹勾起的弧度,那嘲讽的感觉,玱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转瞬,他的胳膊挣脱开小夭的手,锋利的剑尖直指榻上人,一张俊脸沉如冰封,咬牙切齿却又万分肯定地说道:

    “你是防风邶!”

    小夭的脸色瞬间刷白一片。

    被剑尖指着的人,却是依然自得,不见言语,只是戴在脸上的面具在一点点消散,露出来的脸庞,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卓异不凡的完美容颜,却又不是这大荒内第一浪荡子防风邶,又是何许人也!

    没有面具遮挡的眉眼,更能看清眼神的含义,榻上人的目光有些嘲讽、有些不屑,沉稳又从容的潇洒坐姿更是在明晃晃地向玱玹无声挑衅,

    “我就是防风邶,你又能奈我何?”

    玱玹面色铁青,眸底近乎充血,他能奈他何,他要杀了他,他要取了他的性命。

    他是防风邶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容不下他,他若是相柳,他怎么可能让小夭和他在一起!

    玱玹急速运转灵力,持剑便欲奔着榻上的人而去,趁他病要他命,今日他便要这个快要成为他心魔的人在这世间烟消云散。

    但他的攻击之势却再次被打断,只见小夭的手掌向下劈去,玱玹手腕吃痛,握剑的手不自觉松开。

    “咯噔”一声,金灵长剑失去了主人,掉落在地,剑落的声音十分清脆,在宁静的夜晚中更是让屋内外的人都听的分明。

    玱玹低头看向被打落的长剑,锃亮的剑身上映照出他脸上的神情,愤怒、狰狞、还有一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悔恨。

    小夭收了手,朝着玱玹厉声说道:

    “够了!玱玹,他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伤他!”

    在屋外等候的钧亦和潇潇听见兵器跌落的声音,便欲要越过苗圃和左耳闯入屋内,左耳拦下了钧亦,苗圃却是与潇潇一向相熟,她低声劝阻:

    “王姬和王子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潇潇给钧亦打了个手势,然后朝着屋内询问似地喊了一声,

    “王子?”

    半晌未听到回复,钧亦正欲再动手,就听见玱玹带着无尽怒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退下!”

    倒不是他替防风邶打掩护,实在是小夭和九命相柳牵扯在一起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他虽已愤怒至极,但还有理智。

    榻上之人却也不领他的这份情,一双泛着冷意的眼眸只凉凉地看向小夭,却偏偏又在唇边轻轻扯出一抹微笑,慢慢说了两个字:

    “朋友?”

    小夭登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她转身,触碰到相柳的眼神,脊背上一股寒意“噌”的一下就蹿了上来。

    小夭觉得此生不会有比现在让她觉得更艰难的时刻了。

    玱玹亦站在小夭的背后寒声质问:

    “小夭,你为何要护着他?”

    小夭又看向玱玹,声音一点都不比玱玹小,

    “他是防风邶,我自然要护着他!”

    局面至此,小夭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又顶着相柳寒意森森的目光对他也发起了火,

    “谁让你出来的?不知道在里面躺着疗伤么?”

    相柳的脸色顿时布满了寒意,就连那抹冷笑都跟着消失不见。

    小夭用灵力拿过来一床薄毯,走过来盖在相柳身上,却是软了语气,半是关怀,半是责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