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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月穿着竹绿色软缎慵懒躺在贵妃椅子上,出神看着手中的话本。

    海兰轻轻抚着曦月六七个月的肚子,口中万分关切。

    “姐姐怎么瞧起来满面愁容?难道肚子里的孩子又闹着姐姐了?”

    她只是在想……这人实在活的太久了,她原打算慢慢熬死皇帝,但太浪费时间了。

    原主的愿望无非是孩子和家族。

    待这个孩子出生她就可以圆满退场了,或许不用慢慢熬。

    抬头看着那张娇怯的脸,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她会不会伤心。

    “哪有愁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海兰在曦月的脸上并未看出多少高兴,反而有些看不明白的神情。

    难不成是皇上惹了姐姐不高兴?还是姐姐想着家中的额娘和阿玛了。

    “听说再过几日,姐姐的母亲就能入宫陪伴了,姐姐也能一解思念之苦。”

    曦月轻声应着,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母亲做的桃花酥最是好吃,前些日子母亲还托人送了些。”

    曦月快临产时,一饮一食皆经银针细挑,待江与彬检视确认才用下。

    甚至生产时所用的银剪、白软布,以及所有器皿和衣裳被褥,都经过反复严谨的检查。

    毓瑚姑姑把接生嬷嬷的底细一个个都摸清楚,确认清白,住在了翊坤宫的偏殿。

    江与彬与几位太医在太医院轮流值班。

    没过两日,曦月就察觉自己的肚子有了动静。

    星竹和毓瑚已经把产房布置妥当,接生嬷嬷一下子都涌入了屋中。

    她们接生过不少的孕妇,这怀相是极好的,只是头胎,可能耗费的时间多些。

    掀开被子瞧了眼,慢慢引导着曦月,不慌不忙吩咐着身旁的宫人去煮催产的药,毕竟生产凶险,有些东西要先备下。

    皇上刚批完折子,想到曦月的产期就在这几天,乘着轿辇去了翊坤宫,在路上差点与茉心相撞了,皇帝立马反应过来,曦月这是要生了。

    立马从轿辇上下来疾步赶往翊坤宫,说话的语气都加重了几分。

    “太医和接生嬷嬷有没有说什么?”

    “接生嬷嬷说一切都好,太医还在外候着。”

    听着茉心的话,皇帝悬着的心都放下了不少。

    但一进宫内,瞧见了嬷嬷们端着血水从产房出来,听着零零碎碎的哭声,心又揪痛了几分。

    一向不起眼的海兰,手中捏着佛珠,闭着眼嘴中在碎碎念叨。

    皇上的心更乱了,他突然间又想起了哲妃生产时的场面,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除去纯妃有孕见不得血腥,其余的妃嫔也陆陆续续来到了翊坤宫的主殿等着。

    一阵比一阵的痛苦,曦月感觉自己的牙都要被咬碎了,实在是疼极了,疼的全身都在颤抖。

    比起上个世界……稍稍轻微一些,可还是疼得要人命。

    手中紧紧攥着被子,星竹在一旁喂着补气血的汤药和补充体力的粥。

    时间一点点过去,听着接生嬷嬷们嘈杂的声音,头痛欲裂。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又混杂着些苦涩的药味,止不住的窒息。

    意识模糊间,突然一只冰凉的纤细的手轻轻抚了上去,无力握住,又一寸寸滑了下去。

    “曦月,我一直都在。”

    声音淡淡的,听着海兰喊她姐姐都习惯了,换了一个称呼反而有些恍惚。

    海兰把从宝华殿求来的平安符放在了床边上,极为虔诚双手合十。

    “娘娘,开八指了,再用些力气。”

    星竹姑姑将手中沾着水的帕子拧干,擦去脸上的冷汗。

    曦月虚脱躺在床上,下半身如生生撕开般。

    殿内的空气冷到了极点,听着屋内密密麻麻的惨叫声,看着皇帝冰冷的脸,谁也不敢多嘴。

    已经是寅时,众妃嫔脸上盖不住的倦意,全无人敢离去。

    泛橘的烛光,从里到外把整个翊坤宫照亮了。

    海兰从屋内走来,衣裳旁沾了些血迹。

    “曦月如何了?”

    “接生嬷嬷说已经开了十指,已经喝了催产的药,就等孩子出来了。”

    皇帝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无事。

    皇帝面色稍缓,摩挲着手中的佛珠。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了屋内嘹亮的哭声,皇帝朝着屋外看去,恰好旭日东升。

    接生嬷嬷将孩子抱了出来,笑着道,“恭喜皇上,皇贵妃娘娘产下了皇子。”

    “恭喜皇上,恭喜皇贵妃。”众妃嫔亦然笑道。

    像是继承了曦月的容貌般,并不像他前些孩子般红红皱皱的,白白嫩嫩的。

    皇帝的眉间皆是笑意,抱着孩子看了又看,怎么看都不腻,“皇贵妃可还好?”

    接生嬷嬷听着嘹亮的哭声,依着自己那么久接生的经验,继续道。

    “想来是好的,太医已经进去诊治了。”

    皇帝把孩子交到乳娘的怀中,踏入了产房。

    忽见星璇像是丢了魂一般,衣裙手上沾满了血,神情万般惊恐,眼中的泪不断,见到皇帝,直直跪了上去,“皇上不好了,格格……皇贵妃大出血了。”

    殿中贺喜的声音骤然全停了下来,皇帝麻木走进产房内。

    曦月像是虚脱了一般,躺在床上,肌肤几乎病态般的白皙,手无力垂了下去,平日里泛红的嘴唇微微发白,呼吸极轻,丝毫不见娇纵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去般。

    屋中浓重的血腥味,星竹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喂着药,喂了许久,堪堪喂进去一点。

    齐汝和江与彬的头上直冒着冷汗,分明生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没多久就大出血了,就像是天意一般,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颤着声指挥着。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元寿陪陪我吧。”

    曦月的声音极淡,近乎发抖,说完喘了好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