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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蒸汽机司机楼里只有屁股大地方,挤了几个大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本该会宿营车休息的郑师傅被挤到炉膛,只能单脚站在炉膛的扣板上,却舍不得离开。

    他拉着曹文直的手,把李爱国计算煤铲数量的事情讲了一遍。

    曹文直不哈哈笑道:“老郑,我要是告诉你,我这个徒弟搞出了一个叫沙包的玩意。

    装在车顶上,以后车轮再也不会打滑了,你是不是得惊掉下巴?”

    “啥包那么厉害,能让车轮不打滑?”郑师傅瞪大眼。

    在以往。

    火车遇到下雨天,或者是上陡坡路段,因为车轮跟车轨的摩擦里不足,而产生车轮打滑的时候。

    解决方案只有一個。

    司炉工拼命的往炉膛里填煤,增加蒸汽机车的动力输出。

    每遇到车轮打滑,郑师傅都要比平时多出两倍的力气。

    身为司炉工的郑师傅,对沙包比其他人更有兴趣。

    以至于李爱国跟曹文直交接了班,回到宿营车休息的时候,他还挤在车厢里追问沙包的事情。

    “爱国,我连小学都没上过。

    就在冬学班上识过几个字。

    你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懂。”

    【冬学班是乡下老百姓对扫盲班的别称,因为冬天农闲,庄稼人有闲工夫参加,因而得名。】

    李爱国此时已经说得口干舌燥,看着郑师傅沉默了片刻。

    感情刚才讲了那么多科学原理,都是在对牛弹琴。

    郑师傅不好意思的笑笑,搓了搓那张沾满煤灰的手:“俺就是想问你,沙包真能让车轮不打滑?”

    “当然能!”李爱国自信满满。

    “那就好。”郑师傅看看车窗外,突然凑过来,低声说道:“列车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才会启程返回京城。”

    “恁不下车?”

    “下车?”

    李爱国皱皱眉头。

    他总觉得郑师傅所谓的下车,并不是下车去玩的意思。

    毕竟开火车可不是个轻松活。

    精神高度集中数个小时,谁还有精力去逛街。

    再说了。

    这年代街道上也没有石油小姐姐搞街拍,还不如躺在包房里睡觉。

    果然。

    郑师傅神秘兮兮的说道:“津城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像小站稻米,静海金丝小枣,宝坻大蒜,在京城都能卖上好价钱。”

    “咱们包乘组的同志,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回去。”

    包乘组的列车员走南闯北,可以利用职务之便,从各地带回稀缺的玩意,然后到鸽市上倒手,赚取利润。

    这是这年代的特色,李父也经常干这种事情。

    当然了。

    每人每次携带的东西有限,也就是装满一个帆布袋。

    路风办的同志查到了,只是说自家用的,也算不上违规。

    李爱国现在正缺钱,早就想着这个门路,见郑师傅主动提出,当然是点头答应。

    “行,我人生地不熟的,就有劳老哥您了。”

    “客气啥,恁中午还说了,咱们包乘组出车,吃喝从来不分家,都是一个集体的同志,有了好东西,肯定要分享。”

    郑师傅的记性很好,几乎把李爱国的话背诵了下来。

    他的记忆力在随后更是令李爱国惊叹。

    郑师傅甚至连津城车站哪里有豁口都搞得清清楚楚的。

    “从这边走,不进出站,一般不会遇到路风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