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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去哪吃晚饭?”科尔问道。他钻进车坐在方向盘后,转脸去看她,她双颊和鼻梁都被晒红了,头发刚在度假村码头边上洗过让湖水冲干净了,湿脑脑地一缕缕搭在肩上,在西斜的太阳照射下泛着亮。她又穿上了白衣白短裤美丽的脸上略施薄粉,她看上去就像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随便一近点就行,”她说。“我饿死了。”

    “想不想回家换换衣服,去个好地方,比如去”畔湖”,可穿得这样不行。”

    媚兰想了想,摇摇头。

    “不。我懒得换衣服了,而且也饿得等不及了。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就这么样进去吃饭的?”

    科尔抵头看了看自己又旧又破的牛仔裤和胸前印有赛车队标志的蓝t恤,尔后又看了看她。

    “你这样倒是去哪儿都没问题,我穿的这一身有些地方是去不了。”他眯着眼看了看西下的日头,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去大个埃迪的馆子里吃汉堡包,对了,埃迪的炸鸡排做得是一绝。”

    “吃鸡排太好了!”

    “那就吃鸡排了。”科尔把雷鸟倒出停车场,朝镇上开回去。

    回到卡萨洛克时逃诩快黑了。霓虹灯闪烁在路边餐馆顶上,路边有成群结队的青少年从车上下来,在主街道上走来走去。一辆载满高中男生的汽车从那辆老式雷鸟活动顶篷车边开过,男孩子们羡慕地吹着口哨欢呼着,科尔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来到了大个埃迪的餐馆,开进了停车场,又引起一阵男孩子的口哨和女孩子的感叹。媚兰从低低的车座钻出来,望着科尔笑了。

    “不知那些小泵娘最喜欢哪个你呢还是这车呢?”

    科尔做了个鬼脸,媚兰吃惊地看到科尔从脖子到双颊竟然泛起了红润。

    “是车,不是我。”他不在意地耸了耸双肩,挽了她的胳膊,让她转了身朝餐馆的玻璃门走去。

    媚兰在他前面走着,暗自发笑。他的事业辉煌,舆论界曾有过那么多报道,而现在面对几个小泵娘的尖叫和叹息声,他却如此明显地感到窘迫,真是出乎意料,他真可爱。

    科尔推开小餐馆的沉重的玻璃门,他俩走了进去,又马上停住脚,在拥挤的屋子里寻找着空位。长柜台前面的红塑料凳都坐满了,柜台和墙之间有好些方桌,大多数也都被占了,就连墙边那些高背小单间里也都是食客。

    “科尔”媚兰转睑看了他一眼,她的声音突然犹豫变小了,随后完全听不见了。因为她发现他紧随在自己身后,前胸几乎挨着她的肩膀,脸离她的脸只有几英寸远。

    “嗯?”他的目光也不再继续四下搜寻,落在了她的目光中。忽地,盘碗的碰击,人群的谈

    笑,还有屋里一体自动电唱机里查理?丹尼尔的歌声,一切都变得无声了,他俩一动不动地站着,蓝眼和碧眸对视着。

    “借光。”科尔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劳驾!”

    他猛然醒过来,目光离开媚兰顺声望去,只见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正耐心地等着他们走出门廊。

    “对不起,”他说着,手轻轻地搭在媚兰的腰上,示意她继续向前走。他又一次放眼四下望着,这回他看见屋子里面有三个姑娘正要离开那个小单间,他倾身在媚兰耳边说“那边的单间空了,赶紧去,要不然别人抢先了。”

    媚兰同意着点点头。她坐上红色座椅时大大松了口气,这时她仍能感到腰部他手刚刚搭过的地方微微发热。她沉着地坐定,马上就有位忙得焦头烂额的服务小姐来打扫了桌子,记下他们点的菜,又匆匆地离开了。

    “这小陛子星期六晚上够火的。”科尔边说边望着小屋里挤满的衣着随便的食客。餐桌边,小间里还有柜台凳上到处都是人,穿着靴子和牛仔裤的卡车司机,穿着短裤,凉鞋的一家子人陪着穿着脏兮兮童子军眼的小男孩,有的身上还穿着湿德渡的泳衣,下面套上的剪齐了的短裤,青少年们个个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有些东西是千年不变的。”

    “嗯。”媚兰一面点头同意一面四下看着。“今天好像卡萨洛克的阿斯特罗队赢了比赛了。”

    科尔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边桌上有四个穿着满是泥渍球衣、头戴棒球帽的男孩子和父母坐在一起正吃汉堡包呢,他们脸上虽是污块斑斑,却个个像小英雄似的神采奕奕,趾高气扬。

    “让我想起从前。”科尔看着那一张张泥渍点点、晒得通红的小脸,嘿嘿笑着,蓝眼睛因为回忆而变得格外温柔。

    “你参加过少年棒球队?”媚兰问道。

    “是的。”科尔答着。“每次比赛后,不论输赢,教练都把我们带到大个埃迪的餐馆吃汉堡包。赢了球当然总是好玩些,那样,我们就一遍一遍地描述自己的精彩动作。”

    “赛完车也这样吗?”她好奇地问他,一边喝着水一边从杯边上看着他。

    科尔笑了,斜瞄了她一眼。

    “怎么知道?”他问。

    “猜的。”她微笑着回答着。她望着他深深的蓝眼睛。看到那深处闪动着的不再是欲望而只是感情。

    “老乡们,饭来了。”

    服务小姐的吆喝声使他们从符咒一般的对视中清醒过来,媚兰暗暗松了口气。她低下双眉,隐藏起双眼,也隐藏了绿色双眸中激荡着的感情。她不让科尔看出来,于是一门心思地吃着炸得咝咝作响的鸡排。

    一小时后,吃完饭,喝完咖啡,媚兰跟着科尔来到付款台,她看着他伸出一只手到裤袋里掏出钱,斜纹粗布随着他的动作一紧一弛,媚兰赶紧把着迷的目光从他身上拉开。

    这只是欲望,她坚定地告诉她自己我之所以会有这样反应的唯一原因就是我们曾经亲密过。

    科尔把钱塞回口袋,低头看着媚兰。他们这个珍贵的周末已经过去快有一半了,他真不想让这夜晚这么快就结束。

    突然餐馆旁边的另一家酒馆里传来一阵欢笑,他眼睛一闪,有了主意。

    “现在回家还太早,”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说道“我们去隔壁跳舞,快点。”看到她的碧眼现出犹豫,于是又开玩笑地补充道,“我给你买啤酒,还让你在电唱机中每五首曲子里选三首听。”

    媚兰的犹豫没有持续。因为,她也不愿让今晚太早结束。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周末只是与其它任何时间、地点都不相干的四十八小时。星期一清晨一到,她就会再次回到原来那种孤独的生活中去。她尚未意识到自己已陷入对他的迷恋,越来越深,忍不住地希望把和他同过的时间尽量拉长。

    “好吧,”科尔的脸被笑容照亮了,这笑容是对媚兰的决定的褒奖,“可是所有的音乐要由我来选,你过去老听的乡村呀,西部什么的,一支也不要。”

    “什么?”科尔对她笑着,抓起她的手,使劲地抓着像是在威胁她,“你不喜欢乡村音乐?”

    “有时候,”她没有反抗他这一小小的亲昵的举动,“可是有时候那些曲子太伤感了。”

    “嗯,”科尔同意着,伸手为她打开小酒馆的门让她先进。“我有个阿拉巴玛朋友发誓说乡村歌曲只可以分成三类:叹息,哭泣还有别离。”

    媚兰乐了。“我倒是同意你的那位朋友的观点。”

    两个小时以后,媚兰被牢牢锁在科尔臂弯中,两人慢慢地随着乐声摇曳着。小酒馆的一边墙角有一个自动电唱机,里面正放着帕兹?克莱恩低唱的“疯狂”,电唱机的霓虹灯随着歌声闪耀着。他们开始跳舞时相隔的距离还挺大的,慢慢地缩小了,到后来回,昏暗的灯光,低唱的音乐还有彼此的向往终于使那距离消失了。

    科尔新愈的腿有些疼,他知道时间不早了,该送她回家了,他真舍不得放地走,拥着她的感觉多美好,感觉着她优美的身体信赖地靠在自己身上,感觉自己的双手抚在她腰间,还有感觉她的双手在自己的颈后,使他心中淤积多年的孤独的痛苦得到一些缓和,那痛楚曾是他习以为常的伙伴,习惯得他几乎都要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媚兰不顾一切后果地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被拥着的美好的感觉中。科尔离开她后她也曾和别的男人共舞过,可感觉不一样,现在不太像是在跳舞,倒更是像被拥抱,被爱,被紧紧贴在他身上。科尔的手轻轻地在她背上移动着,抚摩着她,她骨头都酥了,每一根神经都感受到被唤醒的兴奋和痛苦。他们每跳一步,他穿着斜纹粗布祖的长腿就磨擦过她短裤下课着的肌肤,一次,又一次,这样的接触强烈地诱惑着她,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在胸中怦怦跳得起来越快。

    “太晚了,”科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有些沙哑,充满了不舍之情。“我想还是送你回家吧。”

    “嗯。”媚兰哼哼着,几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科尔的头稍稍向后抬了一下,好让自己看清她。雾蒙蒙的碧眼抬起来看他,那里有同样摄住他的那种心醉神迷。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心里更是波浪汹涌。但他还勉强记得,自己曾发过誓要利用这个周末来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并要让她知道自己向她要的不只是肉欲上的关系。他的双臂把她接得更紧,使她紧紧地贴着自己,他心里呻吟着,双眼紧闭,竭力地控制住自己。

    尚能自已的媚兰感觉到了科十把自己紧紧拥住,也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上坚硬的肌肉。他俩的接触对他的影响与对她的是同样的巨大,这一点他们不可能不意识到。她嘴边浮起一丝女人满意的微笑,心里不由有些高兴,因为她使他产生的

    激情与他使自己产生的同样强烈。然而她脑子里总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种相互吸引是很危险的,而且不要费多大力气它就会像火一样熊熊地燃烧起来,她将失去控制。这个想法使她清醒了一些,而这时紧拥着她的坚硬双臂也放松了,科尔松开了她,她没有反对。

    碧眼抬起看他时,那里也已没有先前的心神痴迷,有的却是绿宝石般眸子深处的审慎和警惕。虽然他不喜欢看到,可是他却无法使她不对他们俩之间的欲火感到危险。他伸手搭住她肩膀,把她靠到自己身边。

    “要是我还不送你回家,灰姑娘,”他低低说着,微笑地看着她的大大的碧眼,“明天你就会睡一天,我最后的二十四小时也没法与你共度了。”

    “我不会睡一天的。”媚兰一面反驳着,一面和他一起离开小酒馆,向汽车走去。

    “不会吗?”科尔低头看着她。月光洒在她脸上,重重地显出她双眼下面的由于疲劳而出现的青斑,他马上好奇地想这几天夜里她是否和他一样怎么也睡不着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每晚需要十小时的睡眠,要不然第二天脾气就会不太好,我可不希望你明天冲我咆哮。”

    “我才不会呢,”媚兰反驳着,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他帮她关好门,绕过车身坐在方向盘后。她暗自感到满意因为他还记得她不睡足八小时第二天就没精神。“别再说了,我并不一定要睡足十小时,八小时就够了。”

    “嗯。”科尔边朝她笑着边把车倒出停车场。“我记得是十小时。就算你不会咆哮,你至少得承认脾气会不好吧。”

    “我承认是脾气会有点不好。她承认了。“可也不是大糟。”

    驾车的路上他都在开着玩笑。后来他们到了她家车道、他送她上了人行道,这时他们再也无法继续东拉西扯,而对两人之间不断进出的火花熟视无睹了,两人陷入紧张的沉默中。

    科尔开了门,媚兰走过门坎,转过身来面对他,一切和前晚一样。但是这一回,媚兰伸出手

    掌,他把钥匙用放在她展开的手上,又伸于从她脸上拂走一丝乱发,轻轻放在她耳后。

    “媚兰,”他眼看着自己手的动作,轻声说,“我不愿意离开你。”

    她本来打算要礼貌地感谢他,握握手道晚安的。可此刻他的声音如此动人,尔后那声音变成了沙哑的低语;他粗糙的手指帮她把头发拨到肩后,回过来又捧住了她的脸,她感觉那手指在微微颤抖。然后他的目光和她的又相汇在一起,在蓝色的深处,她看到同样深刻,同样折磨人的渴望,她的心疼了。

    于是,很自然的,似乎从来就如此的,她走进他的怀抱,把脸迎向他。

    “媚兰,”他低念着,从内心深处感到了宽慰。他的嘴一下子就吻住了她的唇,没有多想,没有踌躇。什么也不需要、因为前两个小时在舞池的相依相依已经拨旺了被封住的火焰,现在两个人都已被烧得快要爆炸了。

    科尔感觉到媚兰心里也同林像火一样燃烧着,他用于紧搂住她,吻着地的四张开了。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项,双脚踏起,身体紧紧依偎着他。科尔感到她两条大腿间的凹处紧贴着他,他呻吟着,把她抱高一些,一只手绕过她的腿,紧紧地放在她的臀部上,同时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发令似地磨地响应,舌头和身体一样如饥似渴地相互缠绵,依偎着。

    他强迫自己的嘴离开,好让她喘口气,他的双唇绯红火热,接着去亲吻她细腻发热的双颊,美丽的眼帘和睫毛。

    “宝贝儿,”他吻着她耳根柔软的在联,喘着说,”让我进屋吧,让我去,求你。”

    媚兰听到他沙哑的充满欲望的请求,几乎要屈服了。她的欲望在心里欢叫,上升,要求她的释放好让它们冲上九霄。

    “科尔,”她喘息着闭上眼睛任凭他的唇在她耳后敏感之处炽热地、饥渴地吻着吻着,而心里忍受着朝她袭来的阵阵甜蜜的痛苦。她知道他会给她带来无限满足她的身体也渴望着,但是,她不能让自己这样做、“我不能我们不可以。”

    科尔听出她的反抗中只有一点点坚决。他好下容易抬起了头,放眼望住她。她柔软的双唇被他吻得微微肿起,湿湿的,看着自己的那双绿眸深处闪着挡不住的火焰,他几乎被摧毁了。她看上去心甘情愿而且正欲情奔放。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他抱她起来去她的卧室,她不会反抗,但他也突然想到,他想从她那里得到的远比这多得多。

    于是,他使足了全部力量,强迫自已放开她。

    “你说得对,”他好不容易才又恢复平静。低头把嘴轻轻挨着她的唇,最后亲吻她一次。“我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

    他往后退着,纱门慢慢地关上。

    “锁好门。”他的声音沙哑,蓝眸里闪动着被压抑着的情火。他抬起手,伸出一只手掌放在纱门上,她慢慢地也把自己的手伸出隔着门放在他的手上面。

    “晚安,”她轻声说,他的回答则是英俊脸上闪过的一丝微笑。然后她静静地把门关上。

    她把脸靠在清凉的门边,听着他的脚步声响过门廊,下了台阶,然后是雷鸟的低声鸣响,直到车捐了弯,声音消失在大街上。

    媚兰,媚兰你在干什么呀、她抬起眼光看见墙上镜子里自己的影子,痛苦地承认,如果科尔稍稍再主动一些,自己觉不知会不会答应了他。

    我一是想要他。都是因为从前,因为那些快乐,我地过都忘了他对我的伤害又是多深吗?

    她深叹了口气,离开门边。上楼走向卧室,她能安然无恙地过了这个周末吗,她的心还能保持原样吗?

    第二天,尔八点就起床了。他逼着自己直到家里的老爷钟敲过十下后才给媚兰打电话。

    “嗯,喂。”她闭着眼摸摸索索地拿起听筒,清晨她的声音鼻音浓浓的。

    “早上好,公主!”科尔微笑着说,他的声音和笑意同样清晰地传过听筒。

    “早上好,”媚兰一只眼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床头柜上那只旧式的发条闹钟。“几点了?”

    “十点了”他笑着,想象着她温暖、蓬乱、睡意正浓的样子。”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