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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漫。

    厚厚积雪掩覆了崎岖路面,冒雪而行的队伍中,时而有人身形一歪,便不可揭制的摔跌雪中,然而一跌之下,立时又站起身,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前疾行。雪花扑裹了行人的头脸和衫衣,被体温所化,随着雪花再次的裹覆,凝成点点寒冰冻结铁甲衣。铁甲沉重,令人举步维艰,但数千人的队伍,除了疲累的喘息声,竟无别的声响。

    队伍的中央,是数百名骑兵,马衔枚疾奔,但一步一陷,却难以向前。“怦”的一声,一匹马突地一个踉跄,仰倒雪中,马上黑衣骑士被摔下,在雪中滚的几滚,手脚僵冷,一时竟无力起身。

    “用力推,嗬喝!”旁侧跑来几名士兵,合力将马拉起,但人一松手,那马行了几步,再次轰然摔倒。

    “杀了!”随后而至的骑士冷声说道,一张口,雪花便扑卷入口中,那黑衣骑士面现不忍之色,略一犹豫,终拔出佩刀,向马颈奋力一刀,四围雪地上顿时绽开一朵红花,竦目惊心。

    骑士面无表情的纵马驰过仍未气绝的战马,身后,几乎是一瞬间,雪花已将烈艳血痕掩盖,不留痕迹。

    风雪肆虐如故,不一时,又一匹健马摔翻,无力起身。骑阵之中,大将军巫月流光皱眉遥望无际的雪原,一边裹紧厚重的毡衣。行前仓猝,士兵并未准备冬衣,又谁知寒北边塞之处,初秋重阳之际,已是天地满雪。

    “大人,这般天寒地冻,再不停军休整,弟兄们只怕都撑不下去了。”副将乐诗纵马追上,满面忧急。

    巫月流光一扬马鞭,大声叫道:“雪势太大,一旦停下来,几千人就要冻死在此处,传令下去,加速行军。”

    “大人有令,加速行军!”命令顿时远远相传,士兵脸上虽露出疲惫痛苦之态,但步伐却开始明显加快。巫月流光抬臂拭去落满眉发的雪花,叫道:“命人打探清楚,前方最近的背风谷在何处,找到后立刻派人架火将马肉煮熟,然后使前队休整进食,并跟于队尾,轮次休整。”

    乐诗应了一声,却凑近前低语道:“前方数十里俱是雪原,并无绿林,而且又无路引,再疾行下去,我们一定会迷失方向的。”

    “帅令命我军七日内驰援延州,如今只得一个日夜,如何还能耽延。”巫月流光眸光扫见又一名士兵扑倒雪地,无力再起,亦觉心中揪痛。未见敌兵,便折损诸多兵将,而传闻即将面对的敌人,是滋扰边境数百年的狼族悍妖,人与妖的战争,胜负殊难自欺。曾屡立战功,威镇东南的大威水师难道要葬送在雪海之中?

    乐诗面露愤意的道:“我们是水师,江河行船,水中做战,弟兄们绝不含糊,可是元帅却偏令我们行军千里,来这漠北冰寒之地,与苍狼蛮族交战。且不说天寒难耐,弟兄们连战马都骑不稳,又怎么和蛮族打仗,这不是故意要灭了我军吗?”

    “闭嘴,元帅用兵如神,出奇制胜,此举必有深意,我等只需听命行事,岂可妄加揣测。”巫月流光扬声喝止,但胸中却也一阵气闷,他这支水师被千里迢迢调至漠北山林,一路行来,诸多不习,被水土疾病夺去了多名士兵的性命,这也还罢了,边塞地形不熟,不明路向却令他大觉头痛。此次蛮族突袭延州,他奉命驰援,路上突降大雪,阻了路途,两日夜来虽不敢停驻,但只觉路越走越远,兜兜绕绕始终寻不到正道。

    乐诗犹气愤愤的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我们这支水师调来深山里做战,朝堂里那些人饱食终日,闲闲无事只会乱出主意来折腾我们这些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