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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闹剧程航一不好说解没解决,后面他好几次给家里打电话,家里要么没接,要么说最近生意上在忙,忙完了再说。母亲的态度不算客气,很多次都冷冰冰地将电话挂断。

    不过总比程航一预期的好一些,在他想象里应该第二天天亮李秀娟女士就应该杀到上海了,搞好还要在医院里当着徐开慈的面儿就把他这个逆子掐死。现在还只是挂电话这种没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举动他根本不在意。

    更值得他花费精力的事情可太多了,剩下的只能乐观地说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徐开慈术后恢复得不算差,只是慢了一些。眼看着又过了两周了,才能有力气下床坐会。

    虽然在程航一面前,徐开慈总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后续的检查、治疗也很配合。但程航以还是不难看出,徐开慈过得还是很不好,并没有他表现给别人那样的轻松释怀。

    同他醒来的第一天那样,总是趁着程航一出去那一小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徐开慈便会卸下伪装沉着脸躺在床上。好几次程航一回来,都看到徐开慈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留下一双无神发愣的眼睛露在外面。在注意到程航一回来后,徐开慈又从这种苍白无力的状态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才是正常的,长年蛰伏于心底的阴霾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被驱散。相较下来徐开慈没有像曾经那样放弃自己已经算很好了。程航一心里清楚,徐开慈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半推半就推到这个份上,无可选择,不能逃避,只能迎头直上。

    但这样也非常不正常,心理状态不好非常影响徐开慈的身体恢复。相较同期病患,徐开慈恢复已经很慢了。每次检查结果都不算乐观,吃的东西也少,还经常肠道痉挛,不是引发剧烈的呕吐就是拉肚子,也是仗着他锁骨下没有知觉,不然肯定疼得打滚。

    上述的情况还不包括每次睡着后的噩梦缠身,也不包括时常没由来的紧张继而引发的痉挛。

    所以程航一一点都不想看到徐开慈强撑着挤一个笑容出来的模样,这种努力让程航一放心的状态反而觉得心疼得不行。

    他想要徐开慈是真的可以有朝一日能放下这些包袱,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不笑也行,就轻松一点就好。

    又一次徐开慈做噩梦,他觉得自己像被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上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推开胸口的巨石,可惜右手还没抬起来就掉了下去,手腕像被折断了一样垂着什么用都没有,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

    在恐慌中,他死死抵住的牙关终于溃破,叫出了那个名字。

    然后下一秒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抱了起来,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庞,他的头发。

    耳边的呢喃不断,徐开慈悠悠转醒,冷汗从他额角滑落,坠落他眼睛里。徐开慈被这滴辛辣的汗水激到,一下子又闭上眼睛,往程航一的怀里缩了一下。

    下意识他想抬手去擦擦眼睛,但体力已经被梦魇消耗过多,这会胳膊只是微微举起,而后又无情掉落,只能在被子上蹭着。

    “没事别动我给你擦。”

    程航一扯了一张湿纸巾慢慢替徐开慈擦着眼睛,还不忘轻轻吹着凉气。

    “疼么?疼的话我给你点一点眼药水?”

    徐开慈摇摇头,程航一放下心来。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徐开慈做恶梦后的表现,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徐开慈情绪稳定后,程航一托着徐开慈的后颈将他缓缓放下,然后轻轻掀开被子,拉过他略微有些僵硬的肢体,替他一点点揉着。每次徐开慈做恶梦,肌肉都会变得僵硬,连带着平日瘫软的腿脚有些僵直,要是不揉开一会便会让徐开慈疼得睡不着觉。

    程航一刚刚靠在沙发上也睡得很熟,这会突然没吵醒,眼睛还带着困倦地一眨一眨的。

    今天傍晚因为工作他出去过,一直到夜里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妆,穿着一件得体又好看的。经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徐开慈不习惯陌生人帮他打理身体,请一个钟点护工在旁边看着也只是怕有什么紧急情况。待程航一回到病房都顾不上自己,而是洗了手就帮徐开慈打理身体,接着喂饭喂药,等徐开慈又睡着了,他自己也扛不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会缩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衬衣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眼妆也花了,原本一张偶像级别的脸蛋现在充满了疲倦和狼狈。

    徐开慈看着程航一弯着腰认真地替他揉着腿,心尖上软软地被扎了一下。觉得像一湾温泉流淌了进去,但因为淌得太急,又觉得被猛烈地冲撞了一下。

    “别揉了,不疼的。”程航一站得近,徐开慈耸动肩膀努力将手伸过去,软拳一下一下地蹭着程航一的腿,软软的带着鼻音对程航一说。

    程航一抽出手将徐开慈垂着的手腕握住,捏了两下后放回徐开慈肚子上搭着。“再给你揉两下,一会你睡得舒服点。”

    终于在徐开慈的两条腿又变回到柔软的状态,程航一才停下,又揭开尿不湿的魔术贴,替徐开慈将即将饱和的尿不湿换下。徐开慈最近实在瘦得厉害,躺平后肚腩上的软肉都没了反而凹陷了下去。尿不湿裹在身上,被凸起的骨盆搭起一道桥梁。

    等这些事做好,程航一才擦干净手替徐开慈盖上被子,转身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脸上的彩妆卸干净。

    挺割裂的,几个小时前程航一还是所谓的今年最有价值之一的歌手,几个小时后他是守在病房里狼狈疲倦的病人家属。

    但程航一自己反而更喜欢后者这个身份,要说不累肯定在骗人,但台下万千星光程航一会觉得不真实,甚至觉得活动结束后的那些火花和漫天飞舞的金粉都不属于他。相反这充满药水味儿的病房还有徐开慈软软的身体更能让他有归属感。

    看着洗干净后素净的脸,程航一想起今天造型师对着他的发型吐槽了大半天就想笑。

    这不挺好看的么?多方便啊,能省好多时间呢。

    走出卫生间,程航一抬头时对上徐开慈温柔深邃的眼睛,他突然不想回到沙发上了,就想任性一把。

    光是想着,就已经走到徐开慈床边,抱着徐开慈往一边挪了一点,然后笑得甜甜的,“沙发太硬了,再睡下去你的程程骨头就要散架了。”说着便侧身躺了下去,顺势将徐开慈的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身上。

    说是任性,程航一心里也有分寸,动作一再轻柔,好像躺在他身边的不是徐开慈,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洗过脸后程航一清醒了很多,眼睛黑亮噙着笑又亲了一下徐开慈的额角。徐开慈先前虽然被梦魇纠缠得难受,但后面被程航一按摩放松后缓解过来,这会浑身松软,连同呼吸都带着点快意。

    他也睡不着了,两个人四目相对,在昏暗的床头灯下,连对方的眼睫都觉得温柔。程航一小小地轻声问徐开慈:“今晚可以躺在你身边吗?”

    这样轻柔的动作,珍惜的眼神好像以羽轻柔的羽毛扫过徐开慈的心间。是他主动凑过去,扬起嘴角,吻住程航一嘴唇的柔软。

    “程程……”

    所有的喜欢、心疼、依赖都化成对方的名字,在喘息中从唇舌中黏糯呼出。带着徐开慈胸腔中的热气,灵魂里的温柔全都回赠给程航一。

    从瘫痪后徐开慈就很少有那么热情的时候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对他来说,算作一种变相的折辱。

    很长一段时间里程航一的心不在徐开慈身上,他自己也乐得轻松不用去应付,也自然也不会提。所以才会有纵情酒场那段日子,所有人都以为他绿了徐开慈。

    现在徐开慈突然那么温柔缱绻地吻着程航一,搭在程航一腰间的胳膊还在小小地晃动着,带动着无力的手一下一下地蹭着程航一的背。蜷缩着的手指上覆着剪得干净的指甲,那些透着粉色的指甲刷过程航一的皮肤,就算是隔着衣服布料也足够地让程航一整个背脊僵硬。筆趣庫

    一连串的动作,还有徐开慈即使喘着也不按下休止符的吻一下子让程航一觉得连中二时期打的耳洞都烧了起来。

    他僵硬地弓着背,口干舌燥地按住徐开慈的胳膊,喉头滚动几番,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听得见自己的鼻息也愈发地重,愈发地无法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