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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吧。姐夫的尸骨未归,暂时只能立一个衣冠冢。所以一切从简。那家人,也急着瓜分姐夫的身后遗泽,担心夜长梦多。”姜简略作思索,迅速而冷静地给出了答案,“姐姐这几天伤心过度,应该顾不上关注我的一举一动。等姐夫入土为安之后,我会告诉她,四门学内最近有大考,不能每天都回家。这样,估计等她发现我离开之时,我已经出了白道川。”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已经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多少失望。仿佛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是刚刚亲自验证了一下而已。

    当少年人开始冷静地观察世界的时候,也就是他成熟的开始。骆履元明显感觉到了姜简身上的变化,愣了愣,低声寻求确认,“这么快?来得及么?子明,虽然说是义之所在,不容反顾。可你准备充分一些,成功的把握,总,总是会高一些儿。”

    “来得及,干粮,衣服和盘缠,两天时间足够。我姐夫好歹也做过一回左屯卫的武将,家里头,横刀,角弓和皮甲都是现成的,我跟他身材差不多。我的马,是姐夫去年春天时亲手帮我挑的辽东雪狮子,跑得不算快,但是不挑饲料,无论喂黑豆还是干草,它都吃得下。我家里还有一叠旧的舆图,从长安到北庭都护府的官道,肯定能查得到。”姜简想了想,回答得简明扼要,“至于扮商贩需要的货物,我准备到了蒲州再置办。长安城内什么东西都贵,蒲州能便宜一半儿。”

    “蒲州,蒲州不是在东北方向么?你去漠北,怎么从东边走?”骆履元却听得晕头转向,瞪圆了一双迷茫的大眼追问。

    “谁跟你说去漠北要往西走了,又不是去西域?”姜简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从长安向西,出了萧关之后,就是戈壁滩和大漠,沿途根本看不到几座城池,也没有平坦的官道可以通行。向东走,出了潼关之后沿着官道转向北,却可以一路走到太原,沿途全是富庶之地,盗贼绝迹。而太原,才是中原货物最后的集散地。我在那里,不愁找不到专程去漠北的商队。”

    骆履元恍然大悟,旋即佩服得五体投地。“厉害,子明,你知道的真多。好像早就做好了功课一般。谁教你的这些?四门学么?到底是国子监上三院之一,教的东西就是多。不像我们府学这边,一本论语教三年……”(注:上三院。国子监六院,律,书,算三院越来越不受重视。所以国子,太学,四门,被称为上三院。)

    “不是。”姜简脸色一黯,叹息着回应。“是我姐夫教的。他家族里头有个远房侄儿,去年想贩卖茶团去漠北生财,我姐夫就指点了他一下。顺带,就也教了我一些有关漠北……”

    话才说了一半儿,他的嗓子就又被堵住了。心中也有火焰在翻滚。

    家中的皮甲、横刀和角弓,是姐夫按照他的身材,特地从武库领的。白马,是姐夫亲手帮他挑的。舆图识别,是姐夫手把手教的。有关漠北的知识,也是姐夫顺口点拨的。

    自家姐夫什么都懂,为人也厚道和善。然而,他奉命出使漠北接车鼻可汗来长安觐见天子,却稀里糊涂地埋骨黄沙。

    眼下,兵部尚书崔敦礼需要考虑皇帝的龙体,姐夫的家族需要考虑后辈的前程,满朝文武也各有各的思量,不愿意为了一支小小的使团,而擅动刀兵。

    但是自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所以,自己就前去漠北,向车鼻可汗讨个公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