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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阿阇世皈依觉者以后曼陀罗精舍便更加萧瑟起来。

    曾几何时这里是僧俗争相往来的地方此时却门可罗鹊。

    提婆达多每日都能听见色究竟天传来的歌乐声这声音因为曼陀罗精舍的寂静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可闻。

    他并不觉得寂寞每个人的离去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他偶尔会想他的生命到底为何而存在?或者真象他所想象的他活在此世不过是为了成就悉达罢了。

    连同他一见钟情的爱情似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毒性日渐在他的体内集聚他闻到由自己身上出的曼陀罗花香。这香气使他略有些感伤如同多年前初次见到影雪的那一刻。

    或者对于影雪固执的爱只是因为在那个无助的雪山之巅她曾经伸出了救援之手。许多年的流浪生涯中那是他唯一一次需要别人的拯救除此之外向来都是他在拯救别人。

    生命的轨迹在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

    他知道每日清晨放在门外那一碗甜得让人无法下咽的汤羹便是可怕的毒药但他却仍然喝下去也许是因为汤羹里出的浓郁的曼陀罗花香使人无法抗拒也许是因为他心底对于摩登伽女的愧疚吧!

    她的错只在于她爱上了他而他的错则是他无法爱上另一名女子。

    阿阇世再次到访之时他觉得虽然只是数日不见提婆达多就象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七年之后相见提婆达多已经与七年前的那个少年完全不同他身上再无那种美丽的骄傲反而充满了如同曼陀罗花般的邪恶和无奈。接下来的日子每见一次他都略有改变。他身上的生气越来越少死气却越来越重。

    他只觉得无奈若一个人活着心已经死了他还不如死去。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思索目前的局势。”他仍然说出自己的意图“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我都觉得你应该和悉达讲和了。我知道他一直认为你是他的继承人待他入灭以后你将会是僧团的领袖。而且我也知道他一直都期待着你的归去只要你愿望回头他一定会重新收纳你。你我都可以摆脱目前的困境。”

    他有些麻木的说着这番话其实他并没有思考多久这是显而易见的解决方法但他也知道想要令提婆达多答应此事千难万难。

    提婆达多虚无飘缈地笑笑“你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

    阿阇世虽然早猜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他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愤怒起来“为什么?他是你的哥哥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只要你愿望回到僧团他就会原谅你曾经做过的任何事情。”

    提婆达多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并非是他不愿原谅我而是我无法原谅他。”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说。

    阿阇世忍不住冷笑“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吗?那是她的命运谁也无法更改就算是佛陀也同样不能逆天而行。”

    提婆达多默然谁都不可以逆天而行吗?我却偏要逆天!

    “象你这样的人为何会执着于世间的情爱呢?你明知你的生命是为了成为新的圣王而存在但你却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就宁愿放弃一切。那个女人”阿阇世顿了顿脑海之中浮现出那张小小的美丽的脸。是的她就象是曼陀罗花的化身当她从崖上探出头的时候他也一样充满了感激涕零的心情。但就算是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她已经死了而世上还有如同恒河沙数般活着的人们。”

    这句话他亦是一字一字慢慢地说出来他下意识地引用了佛陀喜欢用的词。许多人还等待着你的救恕你却为了一个已死的女子如此自甘堕落。

    提婆达多眼中的嘲讽之意更加浓烈他注视着阿阇世的双眼“告诉我你真地相信我是那个圣主吗?”

    阿阇世一怔他忽然哑口无言。

    提婆达多笑了“你与我都知道真正的圣主是我的哥哥悉达就算你再不愿意承认那却是不争的事实。或者他希望我能够继承他的事业将他的教义传扬天下但我却不愿意接受被人安排好的命运。我的生命为何不能由我自己作主?为何我要听从命运的摆布。”

    两人悄然对视半晌阿阇世才道:“那不是命运的摆布那本该就是你的选择。”

    他们同时抬起头午后的天空格外湛蓝白云寂寞飘缈如同生命。

    阿阇世走出曼陀罗精舍心里满怀着悲凉的无奈他想提婆达多这一世的生命就要结束了谁都不能帮助他或者只有死才是一个好的解脱。

    他看见曼陀罗花丛中绿衣翩然的摩登伽女他忍不住恶毒的说:“你一定要换上绿衣才敢来见他吗?为何你在王宫之中从来不穿绿衣?”

    摩登伽女笑笑并不被他恶毒的语气激怒:“他不愿答应你吗?”

    他不语。

    她便不怀好意地笑了“我早说过谁都不能击败那个死去的女人。她在他的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