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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晌午,鹿含一个人坐在酒肆里,一瓶接一瓶地灌着,喝得酩酊大醉。

    等邻桌客人付账走人的时候,他才想起需要付钱的事。然而等他摸向干瘪的钱袋,才可笑地想起,自己几个月的俸禄,早已给已经被处以极刑的韩兮买了首饰和胭脂水粉了。

    那怎么办呢?继续喝呗!

    反正付不起钱了,少一瓶那还就不如多一瓶。

    正在他又继续吹瓶的时候,他朦胧的视线里似乎出现了四个穿着红黑相间盔甲的人坐到了自己面前,向自己打招呼。

    “你们几个……”鹿含指了四下,问:“找我干什么嗝儿?”

    游种、嵇霸面面相觑:我们几个?

    “我们俩呀!”嵇霸伸出两根指头说。

    鹿含揉揉眼睛,还是四个,他懒得再数了,问:“管你几个,找我作甚?”

    嵇霸笑道:“过来和鹿兄弟喝几杯不行吗?”

    “不行——”鹿含大手一挥,说:“除非你把酒钱包了!”

    “好好,反正我刚发了俸禄。”

    听到这句话,鹿含方才记起,今天是领俸禄的日子,然而他这个月的俸禄,被主公扣掉了。

    “唉,怎么说好呢?”嵇霸饮了半杯,道:“我们知道鹿兄弟心里难受。但那是主公的命令,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那位韩姑子也的确是杀了人了——”

    “我觉得你说的不妥当,”游种也开口了。

    “哪里不妥当?”

    “咱们这是私下里说啊,”游种将身子往前一倾,另外二人会意,也聚过来,仔细聆听。游种低声说的是:“袁安洋乃是伪帝袁术之女,可以说韩兮杀死伪帝之女,非但无罪,而且有功,怎么能处以凌迟极刑呢?主公湖涂啊!”

    “主公怎么就湖涂了?”嵇霸问。

    “嵇兄弟你有些愚忠,”游种道,“你想啊,主公现在是尊奉汉帝,却为了伪帝之女而对另一个女子处刑,天下士人百姓看见,会怎么想?”

    “喔……”嵇霸有些明白了,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主公向来明智,怎么这一次会犯下这种错误呢?”

    游种道:“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是同在屋檐下、朝夕相处的人被杀害,无论是谁遇上这种事,都难免会受自己的情绪所左右的。”

    嵇霸若有所思,而鹿含仍是喝酒。

    “你们在这里聊什么?”

    勐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们都吓到了。

    循声一看,没想到是杨岐本人在祝踏岚的伴随下,也来到了这家酒肆。

    游种嵇霸向他行礼,而鹿含倚在墙边,继续灌。

    照顾到鹿含的情绪,杨岐也没有管他,而是责任游种、嵇霸二人:“你们怎么还没有动身?”

    原来,就在昨晚,杨岐接到张辽、高顺的军报,称南阳东侧发现大军行进的踪迹,有可能是曹操在调度兵马,准备军事行动。杨岐疑心是曹操准备奇袭南阳,他打南阳倒不怕,担心的是会误伤到有可能护送着杨修过来的赫连鸢。

    因此杨岐立即发出帅令,让游种、嵇霸率领第一军的第二、第三营约三万四千人前往南阳支援。

    如此大规模的调度,部属应当重视才对,但他没料到都转过一夜来了,竟然看见“二营长”、“三营将”坐在酒肆里,和一个正对自己心怀不满的护卫一块儿喝酒。

    按张闿的话说,嵇霸的智力并没有什么下降的空间,但这会儿他倒是很聪明,忙道:“末将这就动身,如果贻误战机,还请主公责罚。”

    “那还不快滚!”

    “喏!”嵇霸赶紧丢了酒杯,握着佩剑站起来,灰熘熘地退出了酒肆。

    杨岐又看向游种:“你怎么不走?”

    游种说:“嵇兄弟答应了要请鹿兄弟喝酒,刚才走了,并没有付酒钱,我是打算付了钱再走。”

    “不用了,我来付。你走吧。”

    “喏。”游种同样扶着佩剑起身。

    不过就在他要走的时候,杨岐又把他叫住。

    游种便问:“主公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什么吩咐。”杨岐打量着他,说:“我只是不懂。嵇霸他脑筋不好使,身负军令还敢开小差也就罢了。你是怎么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