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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玉颜吹凉金殿开()

    含章宫,德阳殿,朱成璧依着美人垫坐着,徐徐展开一卷名单,对侍立一旁的竹息道:“这都是真宁亲自拟的吗?”

    竹息绽了笑意道:“帝姬亲力亲为,费了不少心思呢。”

    朱成璧淡淡一笑,缓缓念道:“尊舒贵妃为静舒贵太妃,宜妃为宜仁淑太妃,和妃为庄和贤太妃,苏昭仪为端谨太妃,恩嫔为顺陈太妃,杜婕妤为纯恪贵太嫔,洛芳仪为恭宁贵太嫔,芙蕖贵人为芙蕖太嫔,禧贵人为温禧太嫔。”

    竹息笑道:“太后觉得如何?”

    朱成璧覆手于膝,仪态娴静:“竹息,你觉得如何?”

    竹息忙道:“奴婢不敢置喙。”

    “无妨。”朱成璧徐徐起身,舀了一勺七彩鱼食撒入青花嫩瓷缸里,那几尾凤尾龙睛,展开绚丽如凤尾一般的尾鳍,似一把红绸羽扇迤逦拖开,争着向那一粒粒细腻如七彩玉石一般的鱼饵游去,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朱成璧曼曼踱步,徐徐道:“哀家已是太后,你也是正一品的惠人,为女官之中最尊之者,更何况哀家素来倚重你,所谓威仪,不过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不必在意。”

    竹息忙深深一福:“能得太后倚重,是奴婢难得的福气。”

    朱成璧点一点头,伸手拢一拢案上那盛在碎玉汝瓷盏里的粉红色碗莲,有清幽的香气淡淡逸散,不由添了几许极暖的笑意:“碗莲虽好,但失了这碎玉汝瓷盏,也就没了韵味,那腌臜污泥里种出来的,即便再水灵,又有谁会去看呢?就好比宫中的女子,没了位分,就失去了一切,即便是在前朝开得再艳,终究也是过眼云烟。”

    竹息会意一笑:“太后说的极是,更何况是终身与青灯为伴之人,再加以尊位,终是多余了。”

    朱成璧怡然一笑:“舒贵妃自请出家,哀家自然感念,是要为之择选一个好去处,京郊的甘露寺风景宜人,最适合清修,只不过舒贵妃养尊处优,又出居道家,自然不能和甘露寺众尼同住。”

    朱成璧的纯银护甲在青花嫩瓷缸里一划,带起几缕薄薄的涟漪漾开:“那么,哀家便建一所安栖观让她独自修行。”

    竹息适时奉上软罗帕子,含了笑意道:“太后仁善,只是奴婢担心,旁人服侍终究是不惯,或许会惹舒贵妃生气,只让积云跟着一同去住最好,左右积云也是摆夷出来的,主仆总也是一心。”

    朱成璧顺手折过伸进窗台的一支玉簪花,逗弄着纹金架子上那只活泼的青绿相间、黄腹红嘴的鹦哥,唇角微微扬起:“也好,安栖观人多了总也不利于舒贵妃清修,若是还跟从前的关雎宫一般热闹,只怕也是违背了舒贵妃的本意。”

    竹息笑道:“太后处处为舒贵妃着想,舒贵妃必会感念太后的恩德,日日祝祷,为太后和皇上祈福祝寿,不敢有所延误。”

    朱成璧颔首道:“关雎宫里可有什么不妥?”

    竹息低低道:“太后放心便是,是竹语亲自领着人去搜过的,并无不妥,舒贵妃连长相思都不敢再要呢!”

    “长相思么?”朱成璧嗤的一笑,伸手挽过那一蓬蓬芳香浓郁的玉簪花,“既是清修,便没有丝竹相伴的道理,舒贵妃是个明白人,只把念想留在心间罢了。”

    “玉簪堕地无人拾,化作江南第一花。”竹息凝眸于那白茫茫如星子般的玉簪花,冷凝了唇角的笑意,“即便是江南第一花又如何?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花只是花,花落委地,还不是零落成尘碾为泥的下场?而凤凰,才是万民景仰的真主子!”

    朱成璧的笑意愈发浓密,伸手摘下发鬓的和田玉珠花簪到竹息的如云发髻上:“持服期间,旁的首饰都是银质,既不耐看,也是司空见惯了的,唯有这和田玉,缜密而栗、温润滋泽,旁的玉石都远远比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