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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衾不耐五更寒(1)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两个时辰分外漫长,恍惚间,却见一个小小的人儿带着风声扑进了自己的怀里,朱成璧定睛一看,玄淩正是满面泪痕,连翘与木槿则焦急万分,撑着雨伞站在不远处,想是得了玄淩的吩咐,因而不敢过来。

    “淩儿,你这是做什么!”朱成璧沉着脸道。

    “母妃,淩儿不孝,让母妃受此折磨,淩儿要陪母妃一起跪!”玄淩稚气未脱,却倔强地跪在一边。

    朱成璧先是愕然,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劈面一个耳光扇过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像是新年欢快的爆竹声一般,玄淩一下子被打得措手不及,生生愣在那里,连翘与木槿具是十分错愕,不禁唤道:“娘娘。”

    朱成璧的双手微微发颤,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意,化为唇边的凌然之色:“你若真是孝顺,就不应该跪在此处!你道是谁罚你母妃思过?是你父皇!你今日陪母妃一同受过,便是质疑指责你父皇的旨意!”朱成璧极力平复心头的波澜,语调哀凉,“母妃一早告诉与你,不管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如今不顾连翘与木槿阻拦,执意出来,若被有心人看见,岂非更添了母妃的许多不是?你若有心,好好想想为何会神思倦态、慵懒疲惫,你若有心,便好好想想如何能得到你父皇的宠爱!”

    玄淩起先还是眼角含泪,逐渐却又把那泪水生生收了进去,朱成璧看他脸颊边微微肿起,不免生出许多心痛:“木槿,带淩儿回去,把脸敷一敷罢。”语毕又道,“母妃与别人的恩怨,不要你来插手,你只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你若安好,便是对母妃最大的安慰。”

    玄淩似懂非懂,深深叩首答应,木槿撑伞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转身离去,玄淩到底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朱成璧却只给他留下坚挺笔直的一个背影,这个背影,让他觉得格外的坚强隐忍,自此牢牢在心中定格。

    连翘见玄淩走远,才上前说道:“娘娘,奴婢已经烧好了水,备好了姜汤,梁太医刚刚着人送来了驱寒的药物,娘娘回宫之后好好发发寒气便好了。”

    “连翘。”朱成璧方才的狠厉形象转眼消失不见,有些摇摇欲坠,“你素来聪明,那么,今日之事,你如何看待。”

    连翘微微思索道:“必定是昭阳殿那位设下的局了,是奴婢太过大意,没有留意四殿下近况如何。”

    朱成璧摇摇头:“四殿下的饮食我们一向上心,怎会轻易出了差错。”想想又道,“真宁这几日有没有出现相同的状况?给我好好查查四殿下近日的饮食起居,不可再遗漏了什么。自从素馨之事以后,含章宫上下行事谨慎,不应该混了什么东西进来,除非,是在之前就已经出了问题。”

    连翘颔首道:“奴婢知道了,娘娘再坚持一会儿,只剩下半个时辰了。”

    朱成璧冷冷一笑:“今日之事,耻辱加身,尤胜于姜氏的污蔑,你我必当谨记,来日也要让贱人一尝心酸才罢!”视线所及,白茫茫一片,当真除了大雨之外,再无所见,只可惜,宫中藏污纳垢,哪能如眼所见这白茫茫一片的干净呢?朱成璧越发觉得昏昏沉沉,一个不支,终于倒在了地上。

    颐宁宫内,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奕渮突然心头一颤,那上佳的高峰云雾便洒了半盏出来。

    太后微微一笑:“多大的人了,连茶盏都端不住。”

    奕渮含笑不语,目光所及是殿外愈加可怖的大雨,心头更是添了一层担忧。

    恍恍惚惚,不知时光几转,只觉得头大如斗、眼睛也沉重地张不开来,只听连翘欣慰的声音响起:“娘娘可醒了!”

    木槿慌忙扶着琳妃起来,又塞了一枚松软的靠枕让她软软地靠着,方才端起药碗,一点一点喂了进去,药汤苦涩,朱成璧勉强喝了一点,又定了定心神,才觉得稍微好了些,勉力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已经在寝殿之内了,锦被拥身,倒是分外柔软温暖,殿内则点了淡淡的安神香,旁边的小银挑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梁太医恭敬地侍立一旁,见琳妃看住自己,忙道:“娘娘受了风寒,微臣已经用麻黄、桂枝、紫苏、生姜制成膏药,连翘姑姑已经帮娘娘贴在膝盖处,最能拔出寒气,只是这几日,娘娘还需静养为宜。”

    朱成璧深深颔首:“你最为细致,淩儿方才也受了雨,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