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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殿风来珠翠香()

    待到诸妃离去,竹息奉了一盏杏仁酪上来,唇角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低低道:“刘采女很不得六宫妃嫔的心意呢,方才她被宜妃与潘才人一番嘲讽奚落,竟连一个解围的人都没有。”

    朱成璧取过案上的一柄精致的玉版扇赏玩,片刻方道:“诸妃素来不甚喜欢舒贵妃,偏偏刘采女做得殷勤,一日里倒有小半日在关雎宫里陪着,又是亲自下小厨房烹饪,又是照顾玄清。做得太过,才会招致轻蔑和不满,再加上她位份低微,自是人微言轻,紫奥城素来跟红顶白、拜高踩低,又有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竹息深以为然:“若是她沉默缄言便也罢了,今日竟敢出言讥讽潘才人与芙蕖贵人,可不是撞到枪眼上了么。闵尚食与奴婢说过,这刘采女出身低微,不过只是苏浙一带沿海的小渔村里出来的,因为容貌清秀才编入了御膳房伺候,如今看来,也是个空心美人罢了。”

    朱成璧点一点头:“那便也罢了。”语毕似在思索,又嗤的一笑,缓缓道,“潘才人与她,还是闹腾起来比较好,左右都是不省心的。”

    竹息会意笑道:“奴婢省的,最好一直闹到皇上跟前才算,一个出身高贵但失宠多年,一个肖似舒贵妃但出身低微,奴婢也是好奇得很,皇上该怎样权衡呢?”

    五月初,弈澹已然康复了不少,便于关雎宫设了家宴,除了舒贵妃外,只请了琳妃、和妃、宜妃与刘采女作陪。

    刘采女获此殊荣,自是受宠若惊,也格外认真,不但毛遂自荐准备了宴席,又特意从宫外寻了几件珐琅瓷器赠与舒贵妃,这珐琅瓷器倒算不得多贵重,只不过瓷器上皆以桐花点缀,倒有几分寓意。

    竹息暗地里讥讽道:“刘采女倒是能顺杆儿爬,娘娘当日送的那斗彩瓷像,没想到刘采女倒留了心,说来也是好笑,霓虹阁里库存不多,这刘采女怕是翻来翻去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才巴巴地遣了人去宫外寻呢!”

    朱成璧彼时正在梳妆,选了几支玉钗细细查看,回首嘱咐竹语道:“挑几件素净的衣服来,今日去的是关雎宫,又有皇上在,衣着服饰万万不可出挑。”语毕,朱成璧对镜自顾,想一想又道:“左右舒贵妃与那刘氏颇为亲近,有些话,竹息你出了含章宫还是不必多说了,免生不虞。”

    关雎宫里有沉静如水的蜜合香的气味,轻烟袅袅浮着,恍惚间让人有置身世外之感。虽是渐有入夏之态势,上午的阳光倒并不过分的晴艳,是轻薄的雨过天青色瓷器一样光润的色泽,叫人无端的平心静气。

    这几日,关雎宫新换了薄如蝉翼的春衫绿的窗纱,阳光透了窗纱筛进来,有些迷蒙的气息,隔了那宝蓝色的软绵窗帷一看,像遥遥迢迢隔着的雾气。

    如今,已然是万紫千红的时令了,窗外有繁闹斗艳的靡丽百花,簇拥着、热闹着,然而,在殿内看去,却多了一丝妥帖安分的素净,叫人心生安稳舒然之意。

    因着弈澹还未能全然康复,今日的宴席颇为素净,荤腥极少,刘采女亦是准备地十分妥帖,如意豆卷、兰花豆干、云河段霄、玉兔白菜、明珠豆腐,皆是清爽宜人,弈澹也是兴致颇高,还饮了几杯青茎露,也是刘采女所制,色泽清亮,似一汪碧玉,甚为诱人。

    和妃把玩着触手生温的和田玉酒杯,淡淡笑道:“采女不妨把制酒的方子告诉本宫,本宫觉得这青茎露甚为香洌呢!”

    刘采女忙恭敬道:“娘娘喜欢便好,嫔妾晚上便亲自送了方子去昀昭殿。”

    宜妃似在倾听,亦似乎无意,只微微一笑,转首对朱成璧道:“天也开始热了,不知帝姬与四殿下晚上可睡得安稳?”

    朱成璧停箸浅笑:“劳姐姐记挂,淩儿还好,只是真宁清减了稍许饮食。”

    舒贵妃闻言陪笑道:“帝姬也有十六了,不知姐姐可有意中的驸马人选呢?”

    弈澹亦是含笑:“乐安与张先令是天赐佳缘,朕一直颇为得意,这回真宁必得也择选一良婿才是。”弈澹凝眸思索,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抚掌笑道,“朕似乎记得,有个工部的郎中,年初的时候仿佛是调去了兵部的,年初对兀良一战,颇有建功。”

    宜妃含笑道:“听闻,仿佛是恩嫔的侄子,叫陈正则来着,皇上可是喜欢那孩子?”宜妃夹了一箸如意豆卷到皇上的碗里,温然笑道,“其实这样也好,琳妃与恩嫔不是可以亲上加亲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