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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怜夜半幽梦生()

    “本宫再如何被你踩于脚底也是曾经的国母!”夏梦娴语音沙哑,似寒冬卧于冰雪之上的孱弱寒鸦,她扶着床缓缓站起,却是有些微微颤抖。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一瞧,朱成璧陡然发现,夏梦娴竟然穿着明黄朱紫的皇后凤衣,想必是从凤仪宫里带出来的,而那一匹青丝虽是白得厉害,但依旧是挽成端正的凌云髻,丝丝不乱。

    夏梦娴猛地睁开双眼,浑浊的目光竟似一道迅疾的闪电劈来,朱成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只静静平视着她。

    似有暗潮在这间小小的屋子内涌动,夏梦娴与朱成璧,这是紫奥城昔日和如今最尊贵的两位女子,彼此正怒目相视,似是激起了无数冰凉彻骨的浪花击岸,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奔涌潮水,挥洒前仇旧恨,要狠狠算清这笔账。

    然而,紫奥城里的账,又如何算得清、如何理得顺?今日,你意气风发、贵倾六宫,他日,你便成了阶下之囚、枯等末日。

    朱成璧缓缓道:“终究,这隆庆朝也只有你做过皇后,这皇后凤衣,雍容华贵、克尽至尊,也只有穿在你身上,才能看到威仪。”

    夏梦娴冷冷一笑,不置可否:“今日,只有你么。”

    朱成璧嗤的一笑:“你以为还会有谁?”

    “皇上呢?”

    “皇上与舒贵妃在桐花台。”朱成璧悠悠弹一弹衣袖上飘落的点点香尘,“他早已厌极了你,怎会再见你这张脸。”

    “桐花台?”夏梦娴自嘲的一笑,眼角微微漫出泪意,尖刻的皱纹肆意张扬,如一张破旧的蛛网,她陡然提高了音调,如利剑的寒冷锋芒,“朱成璧啊朱成璧,看来你也不好过,今天是八月十五,是中秋啊!他不管你,他只在意那个摆夷贱婢!”

    朱成璧浅浅一笑,曼声道:“那您以为,本宫是应该与她阮嫣然斗个你死我活才罢休,还是在德阳殿内终日以泪洗面呢?从阮嫣然进宫开始,你我就应当明白,只要她在紫奥城一日,你我都失尽了得尽恩宠的可能。”

    良久的沉默在昏暗的屋内蔓延,仿佛时间的脚步,无声无息。

    朱成璧淡淡一笑:“真真是报应不爽,你害死那么多人,如今能留你一命,皇上已是格外开恩。”

    夏梦娴毫不在意,只扬一扬眉道:“本宫是为了自己,那又如何!倘若不是本宫无有所出,又怎会一败涂地!”

    朱成璧嗤的一笑:“你输到如此田地,可明白是为什么吗?”

    夏梦娴双手微颤,眼中的恨意逐渐积聚,如熊熊的烈火燃起,直欲将朱成璧吞噬:“朱成璧!你几次三番算计我!本宫败落到此种田地,还不是拜你所赐!”

    朱成璧摇一摇头,轻轻一笑,对她凌厉的目光置若罔闻,唤道:“竹息。”

    竹息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张微黄卷边的纸张,恭敬递到夏梦娴面前,笑道:“皇后娘娘请过目罢。”

    夏梦娴不明就里,只是接过那张纸,只一眼,便如遭雷击一般,眼中从不可置信到惶然震惊再到浓烈稠密的恨意,她的双手虽如秋风中被吹落枝头的黄叶一般颤得越发厉害,但却紧紧扣住那张纸,似抓住猎物的鹰隼,厉声喝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朱成璧握了帕子点一点鼻翼的粉,一字一顿道:“徐太医,徐长华!”

    夏梦娴猛地冲上前来,动作迅猛,似敏捷的猎豹,一把狠狠抓住朱成璧的衣领,竹息吓得面无人色,狠狠斥道:“你疯了!快放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