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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愁云蔽日万里凝()

    奕渮微一沉吟,缓缓道:“本王明白,你先下去,博陵侯既然已经带领长子与心腹部将入京请罪、杜广生的灵柩也扶了回来,你便先好好打理着骁骑营。五日后,吉州陈恪率大军前来,皇上将会在重华殿夜宴宾客。”

    奕渮迫住朱祈祯寒星般的双眸,忽而诡异地一笑,一字一顿道:“你知道,这场夜宴,有多重要,不是鸿门宴,胜似鸿门宴,你好好准备。你若真要追随本王,便让本王好好看看你的能耐。”

    朱祈祯瞬间明了,从容而道:“必当不负王爷的期望。”

    出了梁王府,朱祈祯没有骑马,只叫随从牵着远远跟在自己身后,博陵侯十万大军围困京城,京中人心惶惶,只道那博陵侯将要马踏城墙、逼宫夺位,一时间流言四起,控制都控制不住。朱祈祯微微摇头,市井之人,往往以讹传讹、一点想法也无,博陵侯将家人扔在京中,如何会篡位自立,不过只是用大军逼宫、为自己的外甥争取太子之位罢了。况且,博陵侯爱妻敬妻,决计不会将妻儿性命置之不理,这是博陵侯感人至深之处,却也是他致命的死穴。

    朱祈祯细细思索,恐怕,什么淑妃之位、太子之位、异姓王、免死金券,都是那位姑母的主意,能出此计谋,真当是深不可测。

    朱祈祯暗暗摇头,倘若有朝一日,朱成璧、周奕渮,二者取其一,自己该当如何取舍?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朱府外,却见一个着月白长衫、披着鹤毛大氅的男子静静立在那里,朱祈祯心中一动,唤道:“传宗?”

    孙传宗彼时正看着“朱府”那两个大字发愣,闻得此声,忙转过身来,手中却是捧着一坛酒,笑道:“你回来了,王爷怎么说?”

    朱祈祯微微点一点头,又道:“进门再说吧。”

    “你这府里也只有几个老妈子、随从在服侍着,可真当是冷清,是该迎一位女主人了。”孙传宗哈哈笑道。

    “咳,不急不急。”朱祈祯连连摆手,微微有些发赧,“什么儿女情长、雪月风花的,眼下我可没这闲情逸致。”

    两人并肩进了庭院,却见那满庭的梨树光秃秃的,孙传宗咳了一声,笑道:“你也不种些别的,到了冬天全成了秃子,看着也怪难受的。”

    朱祈祯道:“你是知道的,我不爱别的,只爱梨花,种了别的反而失了韵味,不好不好。”

    孙传宗微微一笑,掂了掂手中的酒,笑着说:“我今日带的正是梨花白,也是应景。”

    “你们家那位亲戚酿的梨花白确实好,比朱雀楼可是好的多了!”朱祈祯咂了咂嘴,低低道,“不过,年年月月都喝他的酒,倒真叫我不好意思。”

    许是抱着这梨花白久了,孙传宗只觉得轻轻一嗅,连袖子上都是那若有若无的酒香:“不必客气,你我兄弟,自家人一般。”

    朱祈祯笑着揽过孙传宗的肩膀,爽利地笑道:“我最信你!”

    目光流转,梨木的枝桠在风中微微颤动,划过一个小小的弧度,似剑锋一晃、闪现一点明亮的光泽,孙传宗暗暗想着,明年开春,这个庭院必是梨花如雪、纷纷吹落,该是多么美的意境。

    含章宫,德阳殿,竹息轻轻为朱成璧捶着膝盖,柔声道:“已经入了深冬,这些天有些阴寒,娘娘更要好好关怀自己才是,哪有整日里往关雎宫、宓秀宫、凤仪宫跑的。”

    朱成璧摊开双手,无奈道:“如今也是没办法,舒贵妃那里却不过往日的情面,皇后那里又不好拂了她的意思,玉厄夫人这几日又总拉着我说话,真当是烦得紧。”

    竹息嗤的一笑:“玉厄夫人也真是有脸,从前明里暗里给了娘娘多少苦头吃,如今却跟没事一样,我看着都不好意思。”

    朱成璧懒懒道:“玉厄夫人就是这个脾性,又何曾改过?不过多几日也无妨,左不过陈恪也快入京了,就当自己可怜玉厄夫人几日罢了。”

    竹息的脸上浮现出痛快狠烈的笑意:“真当是想不到,报应来得竟是这样快!”微微抿一抿嘴,竹息又轻轻笑道,“听闻这次,陈恪把自己的公子陈舜也带来了,不过十七岁,听说习得一身的好武艺,数次率领军队与赫赫作战呢!”

    朱成璧以手支颐,若有所思:“真宁也有十四岁了呢,再过两年便到了出阁下降的年纪了。只不过真宁颇有些气性,还说过要亲自凤台选婿呢!”

    恰巧竹语捧了一些时鲜的瓜果,打了珠帘翩然进来,闻言便笑吟吟道:“帝姬这一点倒是最好的,将来下降了,驸马爷必定不敢轻易惹着帝姬呢,肯定是捧在手上怕歪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朱成璧掌不住笑道:“原以为你沉稳,如今也一样油嘴滑舌起来,别让真宁听了去,没得还以为我们三个编排她呢!”

    竹语笑着屈膝请安道:“娘娘很喜欢木棉,倒是冷了奴婢与竹息姐姐,奴婢当然也要像木棉一样能说会道讨娘娘欢心才是。”

    正在笑着,却见木棉袖着手跑了进来,朱成璧笑着一戳竹语的额头:“你看看罢!可见背后不能乱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