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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琴酒发来的简讯,确认诸伏景光人无大碍已恢复自由,泷夜一这才把手机撂在了病床前的纯白床头柜上,眨了眨眼。

    天花板,被子,绷带,房间里的色彩构建里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无瑕的白,就连在眼前晃着的人都是一身消毒水味的白大褂。

    组织的医疗部有一部分只有干部级别才能使用的区域,而这里要更加特殊一些,这间病房是为他单独设立的医疗室。

    “肩膀上的枪伤耽搁太久了,失血量也过多,要不是那一位看重你,我烂摊子收拾到一半就想下班了。”

    m,真名岩上户。这位年近五十的医学教授从小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天才。医药双博出身的他现如今正是这间独特医疗室的唯一负责人,其调动权直属boss。

    泷夜一跟他的关系说不上好,因为这老不正规的医生总是让他吃三无产品,其中最让他厌恶的就是现在还在自家安全屋卧室桌子上放着的几瓶“维生素”。

    “说点我不知道的。”

    黑发青年懒洋洋的靠在床头,脸色苍白,闻言掀起眼皮看向站在床尾方向,慈眉善目越发有老当益壮趋势的医者。

    岩上户伺候这人好几年,早就对这位特殊病人的态度习以为常。

    他无视泷夜一的语气,继续着医生对病人的宣判:“右肩胛骨当场粉碎性骨折,又拖了这么久才送到我面前,基本可以确定你的右肩彻底报废,连带着右臂以后也无法用枪了。我相信你清楚这对一个庞大犯罪组织的继承人来说是多恶劣的一大缺陷。”

    泷夜一不为所动,淡淡看他:“然后呢?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只要你愿意。”发丝黑中掺白的医生将手中的病历文件夹干脆利落合上,耸肩接道:“随时都可以。”

    然后他就眼看着自己话音落下,青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动作间行云流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仿佛其身负重伤只是自己的记忆错误。

    医者忍不住感慨:“痛觉失衡在你身上倒成优点了。”

    优点?老子疼的时候你压根不在场。

    泷夜一没搭理这老男人一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发言。

    他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早就被换成了蓝色条纹病号服,好在床尾叠放着一摞崭新黑西装,百分百是岩上户提前备好的。

    m医生向来了解他,从身体到心理都是。

    泷夜一大大方方脱了病号服换上新西装,医生都不知道见过他赤身裸体多少回了。直到临出门时,他才回眸瞥了一眼全程笑眼眯眯的岩上户,随口道:“走了。”

    岩上户朝他微笑点头。

    医疗部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颇有资历的研究人员,其中大半人脸泷夜一都能叫得上名字,对其身份和负责领域如数家珍。可惜按照常理而言,这一世的他本不应该认识他们。

    他在病床上躺了两天多。身体早已经亏空大半,此时此刻只想迫切的吃一顿饱饭补充体力。提到这方面,果然还是得劳烦诸伏景光,就是不知道男妈妈现如今的状态如何。

    泷夜一拨出一串号码,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只听对方“喂”了一声,他便直道:“安室,开车来组织医疗部……你现在在基地门口?等着,我十五分钟后到。”

    降谷零既然现在出现在组织基地,想必是来打探诸伏景光消息的。算算琴酒那封短讯的时间,他应该已经接到人了。刚好,他顺便看看诸伏景光的情况,实在不行就三个人一起去下个馆子。

    怀揣这个念头,泷夜一在远远见到倚靠在马自达Rx–7车门上的猫眼憔悴青年时,第一反应就是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甚至一度忽视了旁边的降谷零。

    或许是他毫不收敛的眼神意味过于明显,诸伏景光轻易就了解到他接下来想问什么,率先朝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我没什么大碍,就是饿得慌。你的伤怎么样了?”

    “跟你本来的预想差不多。”泷夜一看起来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势。

    卷发青年身姿依旧挺拔,虽有病容,其人隐隐散发出的危险感却不减反增,只在来到他们二人身边时才有所缓和,仍然完全不容小觑。

    “你没多少力气了吧。”泷夜一绕到副驾拉开车门,“走吧,我请你们吃寿喜烧。”

    “好啊。”诸伏景光笑应,果断也开门坐上后排。

    独留降谷零自己站在风中迷茫了片刻。

    总觉得景和martell关系变亲近了?不不不,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咚咚。”

    降谷零低头——是从副驾驶倾身敲响主驾驶车窗,眉眼平静催促着的年轻上司。

    “哦!这就来!”有机会去找景打听一下他们此行都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就会明白二人如今的变化缘由了。

    降谷零的驾驶技术尚且没有修炼成几年后炉火纯青反牛顿定律的神仙水平,不过在拥有一个车技超神同期的耳濡目染下,他随随便便飚个车同样不在话下。就算现在不赶时间,也能从他车速飞快,车身又相当平稳的车技中窥得其技术的冰山一角。

    他们屁股底下这辆马自达Rx-7是降谷零的财产,泷夜一的那辆同款已经报废了。

    临出横滨前,他和诸伏景光的确遇到过一批伏兵,追袭中车身受损不轻。后来在抵达东京前他醒来一次,叮嘱诸伏又将车子狠狠折腾了一番,好做出被追杀一路的假象,以此来掩饰他没有及时治疗的真正缘由。

    陌生地盘上一时不察被敌人狙击,一路面临不依不饶追杀的同时,又因为不信任组织外的医疗人员,所以直到回到东京前都一直没有医治——合情合理。

    尤其那一位还曾嘱咐过自己,尽量不要让岩上户以外的人为自己疗伤。

    这做法可以将与谢野的存在完美瞒过,唯独有一点缺陷就是在事件的最初,也就是他那“一时不察”中的一枪,怕是会被琴酒嘲笑至死。

    没办法,他更不可能让琴酒和boss知晓他是为了救下诸伏而负伤,要不然诸伏就不是被带去禁闭室了,估计现在骨灰都凉透了。

    车内氛围安静。诸伏景光靠在后排闭目养神,泷夜一在沉思复盘整件事还有没有漏洞。而降谷零心知二人身心疲惫。也没有挑起话题的打算,默默做好一名司机的职责。

    然而这片宁静很快被人打破。

    轻灵到使人略感诡异的稚嫩童谣忽而响起。降谷零只愣了一下就意识到这是martell的手机铃声,眼角余光下意识轻瞥过去。

    泷夜一有理由怀疑有些人念叨不得,连想想都不行。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不多,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者还是他上一秒刚刚在脑海中掠过的人名。

    卷发青年没有立刻接通,冷淡凝视着手机屏幕的样子好像是在面对什么苦大仇深的宿敌。

    降谷零心感莫名。泷夜一把手机摊在腿上,以他的角度和绝佳视力自然把来电人的名字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不明白martell为什么是这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