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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驶上黄河大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黄河!看,黄河!

    于是大家都把眼睛往窗外看。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带横卧在大桥之下,水域里裸露着形状不一的沙滩;岸边是一望无际的夹着麦茬的玉米、大豆、花生等秋苗,麦茬还闪着耀眼的金黄,秋苗倒显得不那么显眼;到了跟前,才看到黄河真的很黄,浑荡荡的黄水悠闲地涌流,一点也不浩荡。

    马上就要到了。柳诗云想。她掏出一个粉色的手帕擦擦眼泪,从回忆中的醒来。

    出来打工应该是柳诗云眼前最迫切的愿望,在家里窝了两三个月了,人都快闷傻了,再呆下去也许她真的就要发疯。但自从坐在大巴车上,她的心又回到了校园,回到了那天真烂漫的生活……

    周六下午第二节下课,金堤县第一高中九七届三班教室。柳诗云与同桌赵青莉一边收拾课桌,一边窃窃私语。

    诗云,梦亦凡又给你递纸条了,说的啥?

    哪呀,净胡扯八道,再说了,啥时候了,我有心思理他?

    柳诗云,你真不够意思,好,我马上发布消息,学习委员柳诗云与班长梦亦凡发生暧昧恋情,这消息传出去,全班乃至全年纪都会轰动。

    看把你能的,你敢传出去,我把你嘴撕烂N个口,叫你说话漏风,永远吐不清字。柳诗云一边伸手在赵青莉嘴上做了个动作,一边把一个纸条摊开让她看了一眼,说看清了吧?今晚去操场见面,我能去吗?他学不学习问题不大,我可不敢放松。一个多月没回家了,趁星期六想回家一趟,你晚上替我去给他说,一切等高考过后再说。

    你让我去见他?太那个了吧?你给人家回个纸条说一下不行?

    不行,他缠着我怎么办?我得抓紧走了,一会要让他知道我回家还真走不了。

    柳诗云与赵青莉扯着手从教室前门走出来,坐在最后一排的梦亦凡与几个男同学说笑,还时不时向柳诗云的座位上瞟一眼,当他突然发现柳诗云的座位上虚席的时候,顿时有点失落。

    走出学校门口,柳诗云坐上公交车,与赵青莉招手道别。

    从正月初六开学,柳诗云已经近两个月没回家了,高三的学习太紧张了。而对一九九七年的高中毕业生来说,更是意义非常。三年前全国37所重点院校试行并轨制收费,“大学生上学自己缴纳部分培养费用、毕业生多数人自主择业”的机制。而一九九七这一年,全国高校将全面实行招生并轨制,以前大学生不用掏学费,国家还发生活费(相当于国家干部)的优厚待遇彻底成为历史。

    这种变化给即将考入大学的高中毕业生带来的情绪波动并不是太大,因为他们还顾不上考虑、也没时间考虑今后的问题,而是更多地想着大扩招将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机会。柳诗云则什么都顾不上想,只顾及当下,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能上一个好点的大学。

    柳诗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一走,竟然是永远地离开了学校,她对未来的憧憬与期盼,就在那天成为明日黄花,豆蔻年华刹那布满了乌云。

    难道,上辈子我是个为非作歹的恶人?不然,为什么命运如此对我不公?遇见这样事情的人为什么是我?

    柳诗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情绪异常地激动,她在心里问了无数个为什么,而答案却无从说起,这一点,似乎成了她永远的死结,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