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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羿太虚弱了,眼睛半睁着,整个人没什么神采,徐云骞差人去喊沈书书,他怕顾羿是回光返照,醒来只是为了跟他说两句话,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顾羿?”

    顾羿很沉地应了一声,“嗯。”他好像没有觉得从鬼门关走一圈是一件很大的事,大概是很习惯自己这种状态。

    徐云骞又问:“顾羿?”

    顾羿很勉强地笑了下,只不过他大病初愈,连笑都很难,只是应了一声就沉沉睡去。

    徐云骞凑近他的胸膛,上面已经缠上纱布,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去感受顾羿的心跳,那颗心脏跳得不急也不缓,是正常人的样子。

    沈书书带了药来的,顾羿迷迷糊糊之间被沈书书灌了药,一碗药下去,吐出去半碗,最后沈书书给他喂了颗丹药,入口就化了,顾羿吃完如同昏睡,过了两个时辰之后,沈书书给他吃什么也能吃下去一点。

    毒发只有一次,只要能熬过去,什么话都好说,顾羿以前毒发过几十次,这次大概也能行,沈书书松了口气,“他命不该绝啊。”顾羿这么多苦都挺过来了,不应该死在这件事上。

    徐云骞摸了摸顾羿的脸颊,实际上根本看不出顾羿是不是好转,他不睁眼,也不说话,只是在一直沉睡,但呼吸没有那么微弱。

    顾羿的魂真的回来了,不知道下次毒发又是什么时候。

    沈书书看了一眼徐云骞,活人去照顾病人,一遭下来活人也被折腾得够呛,徐云骞发丝凌乱,白色道袍上全是药汁,他满脸疲色,实际上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沈书书有些心疼,道:“你放心吧,他命大。”

    沈书书刚把了脉,把顾羿的手腕放回被子里,道:“不过他撑不住下次毒发。”哪有这么好运,沈书书在提醒徐云骞,顾羿没有解毒。

    如果再来一次,顾羿受得住,徐云骞也受不住了,徐云骞问:“有什么解蛊的办法?”

    沈书书很早就开始看这方面的医经,他倒是想了很多年,一直也没什么进展,道:“如果没有解药,只有两种法子,必须捉到母蛊,曹海平要活着。”曹海平现在不能死,他现在一死顾羿就死了,解蛊太复杂了,沈书书若是想解蛊必须要有一个活着的曹海平。

    这事儿对徐云骞来说太难了,估计比杀了曹海平都难。

    徐云骞问:“还有呢?”

    沈书书沉思了很久,只给了一个回答,“挖出来。”把那只蛊虫彻彻底底从顾羿的胸膛里挖出来,就算曹海平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控制顾羿。

    顾羿求医十年,为了求药霍霍了不少天下药谷。顾羿该试过的办法都试过了,沈书书提出来的这个法子也并不稀奇,但徐云骞第一次听,问:“你有几成把握?”

    沈书书这次没有贸然回答,仿佛在斟酌用词,道:“不足三成。”要开膛破肚,刀尖顺着心脉游走,把蛊虫生生挖出来,三成把握已经是极限,顾羿有大半的可能死在沈书书手上。

    如果顾羿不想变成曹海平的傀儡,他不想有朝一日要去杀了徐云骞,那就只剩下开刀取蛊这一个办法,开腔生取,痛到极致,只有三成把握能活下来。

    徐云骞久久没说话,顾羿像是在夹缝中求生,别人活着那么容易,只有他活着这么难。

    “徐道长。”外面的道童一直在催促徐云骞,他来叫徐云骞好几次了,徐云骞后面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收拾,正玄山这么多年也没出过这种事,继位大典徐云骞竟然都不去,青城山的云出尘等着跟他商量围剿善规教等了许久都没见到徐云骞本人。

    沈书书叹了口气,“你该去解决你的麻烦了。”

    徐云骞做的事有些出格了,现在不少长老以为徐云骞要造反。

    这事儿徐云骞拖了太久了,再拖延下去可能会出事儿,他轻轻抚摸顾羿的额头,凑在顾羿耳边,道:“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他临走时嘱咐沈书书看住顾羿,沈书书颇为无奈,顾羿现在这样不被人弄死已经是万幸,他若是今日还能从正玄山跑出去那才是正玄山之耻。

    徐云骞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有些事他必须要问清楚。

    太虚殿内已经等了不少人,祝雪阳重病被人抬着上了大殿,但他已经病到站不起来,只能让百里玉峰代理。正玄山十二莲花峰,一共十一位长老一个未来掌教,徐云骞上次看到这么齐整的人还是在宣竹袭击正玄山。

    有些人看不惯徐云骞作风,早已心怀不满,徐云骞今年才多大,还未当掌教,已经不把他们这帮老东西放在眼里。

    徐云骞看了一眼重病的祝雪阳,知道他支撑十年已经太累。徐云骞如同一具傀儡一样参加大典,旁边有道士在诵经,徐云骞从百里玉峰的手里接过掌教印,还有一把拂尘一支桃木簪子。

    这些东西当年一件件从王升儒身上取下来,如今又一件件戴在徐云骞身上。

    继位大典很简单,在众人的注视下,迎接他们最年轻的掌教。徐云骞从头到尾说过的话只有五句,他刚接过掌教印没多久,祝雪阳就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吐了口血,好像是心愿已了,被人抬着下了大殿。

    徐云骞的继位笼罩在死亡的阴霾里,没有什么人能够毫无负担地恭贺他。

    仪式结束之后,徐云骞留下剩下的长老,这帮人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长期修道的那几个,觉得徐云骞刚刚继位就要拿捏架子。徐云骞毫不留情,开门见山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告诉我?”

    他声音不大,在座的长老听得清清楚楚,百里玉峰突然一顿,然后笑了一声:“恭贺掌教。”

    徐云骞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徐云骞说话向来很直接,他都已经猜到了当年的事,这帮人竟然还要遮掩,徐云骞道:“林晟没死是不是?”

    百里玉峰身体一僵,他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了,徐云骞走到他面前,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山之主,徐云骞站在他面前,百里玉峰只感觉影子沉沉压下来,“千丝绕来自文渊阁?”徐云骞问。

    徐云骞在孤山文渊阁住了十几年,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武林圣地到底埋藏着多少秘密。

    百里玉峰道:“是。”

    百里玉峰顿了顿,现在徐云骞已经是正玄山掌教,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徐云骞若是想知道,这事儿迟早都能让他翻腾出来,与其如此还不如他主动坦白,他沉吟片刻,道:“百年前正玄山有个弟子名叫贺知玉,他是个天才,或者说是个疯子。”

    正玄山百年出一个天才,这次是徐云骞,上一个就是贺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