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七蟠的大动作使得大地震动,本就受他影响而不断变化的谎言之墓自然也迎来了一次大变样,因此当渡鸦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再一次的失去了方向感,而在自己的对面,蛇的女儿仍旧昏迷着,她看上去要自由些,至少不是和自己一样被关在笼中,由好几条小蛇缠着手腕脚腕,一旦做出什么动作他们就大声的嘶鸣,将本来注视着别处的拉摩克吸引过来。

    “醒的挺快的,但还请你等一会儿,毕竟我不喜欢一件事重复个两遍。”拉摩克看了渡鸦一眼,确认他暂时应该是没机会逃走,便施施然走到躺着蛇的女儿的床边,拉起她的手摸了摸脉搏,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转头见渡鸦盯着自己看,也倒了一杯给他,“你看我这个记性,睡了那么久应该挺需要水的,虽然可能有些苦,但确实是没有毒的。”

    渡鸦接过茶杯道谢,低头看了看杯中之物,浑浊的水中飘着几片自己不认得的草药叶子,闻起来有一股诡异的清香,但渡鸦实在不敢喝这东西,毕竟对于蛇的儿女来说不算有毒的东西,对自己来说是不是有什么影响可不好说,因此他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摇晃着仍旧混沌的脑袋回想自己是怎么会沦落至此的,等思绪清晰了些,他想明白了多半是拉摩克偷袭了自己。

    原来,那日他正盯着那墨水搜索着其中的记忆,不知道被什么人拍了拍肩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见着,只有蛇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躺在面前,这在现在想来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但渡鸦那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走上前去想要扶起她,随后便感到脖颈处一疼,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现在触摸那里仍能找到两个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伤留下的。

    渡鸦抚摸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想着心事,拉摩克见他的动作也感到暗暗惊奇,自己那一下给他注入的是往常数倍的毒素,即使是谎言之墓的女儿自己,挨了那么一下都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这还是自己一早就给她喂了解药的结果,这小子恢复的也实在太快了,看来哪怕是有着司辰血统的他们,比起长生者来仍有不少差距。

    或许,这就是司辰的祝福吧,拉摩克脸色晦暗不明。渡鸦思前想后也找不到能够离开的办法,何况蛇的女儿是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将她扔下逃跑似乎不太厚道,虽然看目前的情况,她也不像是会受到什么伤害的,但难保自己逃跑以后如何,便也只能安静的坐下,就着微弱的光芒打量着这个被紫色雾气覆盖的房间,并很快找到了颜色的源头。

    “那是什么?”渡鸦喃喃自语,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悬挂在洞穴顶部的庞然大物,看上去有些像鸟类的蛋,但其表面的丝线与偶尔动弹一下,不断渗出紫色雾气的反应,让渡鸦知道这其实是一个什么昆虫的茧,或许里面是一个即将破茧成蝶的介壳种?此时渡鸦猛然想起了那书页上关于门和钥匙的论述,与另一个声音一同颤抖的问,“这是双角斧,对吗?”

    望向声音的来处,渡鸦发现蛇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了,与他一样紧紧的盯着那个运动越来越频繁,丝线也产生了一道细小的裂痕,看来很快就要有什么东西爬出来的茧壳。拉摩克轻轻点头,也与他们一同注视着它,眼中不仅有激动与痴迷,渡鸦还从中感觉到了大仇得报的快感,难道他一个人类能与双角斧这个已经蛹化了几百年的司辰有什么仇怨不成?

    “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到了这里,但你们果然看了那本书。”拉摩克又注视了双角斧一会儿,才转身看向已经坐起身了的蛇的女儿,打破了沉默,“那么,我将你们留下就是明智的决定,这件事不能让任何外面的人知道。”他背对着渡鸦,因此渡鸦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神情,但见蛇的女儿神色寻常,大约他也不像是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渡鸦放心了一些,蛇的女儿干脆同他谈起条件来,“父亲,您总不能永远将我们困在这里,我们在外面有朋友,失踪太久的话,他们一定会找来,那时候您继续扣着我们,看上去岂不是更可疑?”拉摩克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蛇的女儿以为他听进去了,赶忙表忠心,“虽然不知道父亲您想要做什么,但总不会对谎言之墓不利,您不愿透露,我自然会为您保密。”

    “拉摩克阁下,我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你们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渡鸦见拉摩克低头思考,也十分知趣的保证道,但拉摩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们的话,但你们应该都知道,信任这种东西在谎言之墓是奢侈品,而你们如果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就知道我实在是赌不起。”拉摩克拿出了之前两人见到的书,将计划和盘托出。

    这下渡鸦与蛇的女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们知道拉摩克这下绝对是不打算放他们二人离去了,但很快,他们就被拉摩克所说的事情吸引,将自己的困局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双角斧是掌管着门关的司辰,不仅仅是我们平日里走的那些,连漫宿的钥匙都在她的手中,如今,正在这巨大的茧中,与她一同沉睡,所以现在没有司辰的许可,无人能够踏入那里。”

    渡鸦与蛇的女儿一同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们都看到了,不过谎言之墓由于与双角斧的特殊关系,以及作为七蟠儿女的血脉,他们有着特殊的办法偷偷的跑进去,但一旦被抓到就不是好玩的了。“但司辰允许进入漫宿的,不是他们最亲密的子女,就是极为宠爱的擢升者,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忠于他们的,因此他们不仅没有为我们引路,反而成为了漫宿的墙砖。”

    “但漫宿本该无墙,即使有,也不应该存在上锁的门,这是我们谎言之墓的儿女们始终坚持的事,不是吗?”渡鸦看向了蛇的女儿,她果真点头认可了这句话,若有所思的样子,渡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怕她误入歧途想到了什么歪路上,赶忙拉了拉她的衣服,才让她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对着他勉强扯出了一个放心的微笑。

    他们二人的互动让拉摩克很不满意,他用力的合上了书,甚至还在桌面上狠狠磕了一下,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现在就是机会了,在蛹化过程中的司辰极为脆弱,双角斧又是自漫宿堕入了醒时世界的诸司辰中的一个,眼下趁着她刚刚破茧的机会,我们悄悄的偷走一把,也未必就不能成功。”不,应该说由于这件事会触怒她,所以根本不容失败!

    “难道漫宿对人类封闭是应该的吗?有了这把钥匙,以后无论是谁,都能自由的进出漫宿,这是我活了一辈子,即使行将就木都要完成的事业。”拉摩克摘下了兜帽,他如今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看上去几乎完全没有人类的特征,蛇的鳞片覆盖了他的全身,连眼睛也变成了蛇的模样,干涸浑浊几乎无法视物,“我的女儿,你不想我死不瞑目吧?”

    “不过,你说得对,我的孩子你总是那么聪明,你们的那些朋友确实可能过来找你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说完,拉摩克阴恻恻的一笑,开始了威逼利诱的环节,“不过很遗憾,我恰好知道这位先生最好的朋友如今正被扣在漫宿来不了,浪潮和他的美酒小姐正在为了庆祝双角斧大人的破茧做着准备,一时半会儿也是想不起你来的。”

    “还真是遗憾,这次也许要让他们白忙活一场了,若是实在不行,老头子我只能以死谢罪了。”拉摩克笑了起来,渡鸦看清了他口中的牙齿,已经完全变成了钩状的尖刺模样,皮肤也如同褴褛的衣衫,像是随时要脱落下来,“至于我的孩子,你在等那个男孩?我恰好听说他最近正在求着他的父母擢升自己,闹得有些不愉快呢。”

    “什么?他?”渡鸦与蛇的女儿都为大地之子的境遇而感到担心,一向都只有司辰心血来潮赐予恩典,主动请求擢升这种事闻所未闻,拉摩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放心放心,燧石大人与转轮大人当真是十分宠爱他,何况还有骄阳大人做主?他们为他定了个考验,使他去战胜赖在林地不愿离开的守林人胡巴巴,或许下次见面,你们也得叫他一声大人了。”

    “你们也不要想着你们的好靠山会来拯救你们,我十分了解他,他专心做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顾不上的。”渡鸦知道他是在指不智凡人,看上去他之前多次帮助他们几个,让拉摩克把他当做了自己的靠山,那还真是大误会,但有大旗扯总是好的,渡鸦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甚至还补充道,“而且您不怕昕旦大人的巡视吗?她可是从不留情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