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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晋王血脉仍在,为何不现身,即便你不相信朕,可先帝的品性你最为清楚,虽然世人皆认晋王血脉断绝,可先帝仍在祖庙供奉了神牌,承受天家香火,何需走到今日这步。”官家注视着老者的眼睛问道。

    “年轻的时候曾这样想过,但后来经历得多了,便发觉这是不可能之事,与其在你秦王一脉祈祷得到什么平反,倒不如自己下旨来得痛快。”右相笑道:“毕竟你如今坐着的位置,曾属于我晋王一脉。”

    “所以你这几十年处心积虑,逼迫先王削减南疆沐府的军队,暗中联合蒙国入侵北境,覆灭了镜王军,导致北境大部沦陷。”

    “朝堂上打压左相,让曾经的贤老变成泥塑相爷,让朝堂几成你一言堂。”

    “利用云梦剧变,逼迫朝堂另立灵部,与内御直抗衡。”

    “利用天穹敛财拉拢官绅。”

    “暗中控制都城两军。”

    “还有暗中谋害李缉,嫁祸太子,让叶宜中失控血洗东宫,导致朕不得不下旨让内御直藏兵封阁。”

    “最后起兵造反。”

    “一切的一切,右相,你辛苦了。”

    官家声音很平淡,但蕴含的怒火却让空气变得有些稀薄。

    “这么些年,第一次见你有些怒气,望之倒像人君了,”右相呵呵一笑:“说这么多,如今也没有太大意义了,我谋划半生,最后还是不如人意。”

    “官家,下旨吧。”

    ......

    “其实,他还是留手了。”殿前使叹了口气:“他本可以命令灵者插手,本可以命令各地起兵,这么些年的谋划,他的势力不可能仅在都城范围内。”

    “而一旦灵者插手,胜利的天平将会朝着他不可逆转地倾斜。”

    “毕竟以皇室血脉封印灵部的是当今天子。”殿前使看了一眼玉衡,继续说道:“若是内御直等一众灵部尊令不出,凭借官家身旁的几个宿老根本无法抵挡右相。”

    “可若是内御直突破封印出手,先不说能否迅速平定叛乱,封印一破,以血脉作为媒介的一众皇室子弟便要丧命,即便平定了内乱,内御直也要背上杀害皇室子弟的血债,日后官家是否还能容忍内御直的存在,内御直是否又还能和从前一般心无旁骛守护大梁,那便是两说了。”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大概是也不愿意将兵祸扩大吧,否则今日成王败寇须得两说。”

    “人心,真是复杂。”

    听完了这一段往事,小源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在这段往事中,李缉指挥使不过是被谋划的一个楔子,他只是恰好被暗算了而已,和右相官家这些人甚至扯不上什么恩怨。

    一名灵者,一名内御直的指挥使,就这样倒在了皇室之间的斗争中,连带着都城死伤的无辜百姓。

    正要说什么便看到一名黄门走向两人,躬身道:“官家请几位大人前去文庆殿,有要事相议。”

    小源搀扶着玉衡进入文庆殿时,只见官家居于上位,下方则是褪去一袭官衣的右相。

    接着,大殿便关上了大门。

    与此同时,在都城周边封锁军队开始解除封锁,在各路将领的带领下分批进入都城,而附近各州府早已组织好的民壮开始开赴都城,一车车,一船船的物料开始沿着都城方向驶去。

    都城堤骑四出,旨意传遍天下,右相叛乱被平,择日押赴菜市口处斩,其三族在内御直的押送下远赴海外流放,百代不得回返。

    而跟随右相造反的众多大臣或贬或杀,右相留在朝堂的势力被一扫而空。

    而此期间各地州府出现不少官员自杀或投案,甚至扯着旗号造反的,但统统被镇压。

    可叛乱虽平,但影响却还在延续。

    ......

    三日后,无名山

    北风呼啸,冥纸挥洒,犹如雪花纷纷,山上有坟数百,那是历代折剑御直安睡之处,小源跪在一座新坟前,任凭泪水肆意流淌,额头隐隐渗出血水。

    在他身后站着数百御直,神情悲恸。

    九卿红着眼眶上前轻抚小源,想说什么,话还没开口泪水却已经决堤。

    天地一片孤寂,只听得三两泣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