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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季佐,他身子弱,也不必前来奔丧了。连你兄长丧亡的时候,尚且各地亲戚血脉以政事为重,原地守孝而不奔丧。我一介妇人,更不敢劳动众人。”吴老夫人对着孙静轻声道,“叔弟,可记清楚了吗?”

    负责在一旁记录遗言的孙静缓缓点头,“嫂嫂大义!”

    大义?吴老夫人自嘲地笑了。

    她本也是出身吴郡的望族,父亲也曾是奉车校尉、丹杨太守,只因为父母早逝,不得不和弟弟吴景寄于叔父之下。

    后来孙坚听说了她才貌双全,坚持要娶她为妻。当时的吴老夫人已经有了在相看的婚事,孙坚却胡搅蛮缠、威逼利诱,惹得对方不得不歇了心思,以避孙坚的锋芒。

    孙坚无比高调地去吴家提亲,甚至为了能多见一见吴老夫人,每到休沐便大张旗鼓地带上一大车的礼物去吴家。

    那时候钱塘县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下邳县中那个叫孙坚的少年县丞对吴家的女公子钟情爱慕不已。

    她还记得当她对亲戚们说出“不要为了顾惜自己一介小女子而为吴家招惹祸事”的冠冕之语时,吴家的兄弟也是这么赞她,“阿姊大义!”

    因着孙翊之死,虽然孙权以叛乱给他定了性质,可私下还是有不少的传言和议论。若是连吴老夫人都不入祖坟,只怕外头的污言秽语更是压制不住了。

    而对于吴老夫人来说,少年那样真挚高调而热烈的爱慕之势,对于一个年少失怙而不得不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少女来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汲汲营营了一生,到了临了,却发觉自己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她求夫君的恩爱,在两个人之间却始终隔阂了旁人的身影。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最终只能颤动着嘴唇,却呢喃着说不出话来。

    她仍然记得韩姬扶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和许姬跪在她的面前柔弱地哀求她的样子,宛若一个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将她从一场琴瑟和鸣的美梦之中狠狠扇醒。

    可到了最后的时刻,她忽然觉得不值。

    手上不断传来温热的力量,可她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去回应了。

    孙权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可他看向吴老夫人哀戚和期待的眼神,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往后人生的多少次,打落了牙齿将血往肚子里咽,为了孩子、为了苦苦维持住自己和孙家的体面,忍了多少的委屈和苦楚,最终换来的都是那么一句老夫人大义。

    吴老夫人若是不入祖坟,传出去不知道要引起多少的话题议论。这对于孙权和孙家的名声都是不利的。

    可是吴老夫人知道,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她努力扯出温良的笑容,将二人留了下来。

    孙坚告诉她,如果她不同意,他即刻便将这两个姬妾赶走。

    吴老夫人的叔母并不喜孙坚,认为他轻浮、狡诈。可是却又不愿意回绝孙坚的提亲而得罪孙坚。

    榻边的烛火闪闪烁烁地跳动,映照着孙权的面容忽明忽暗。

    “可以吗?”

    每每孙坚陪着吴老夫人回吴家的时候,总是能惹来姊妹们的艳羡,这样一个少年俊杰还能对吴老夫人体贴入微,连一开始对孙坚并不满意的吴景也渐渐对孙坚变换了想法。

    孙策的墓旁也留了袁氏的位置。

    她求儿女绕膝、心得安慰,可她却无法庇护儿女平安顺遂。

    他犹豫良久之后,还是轻轻点了头,“阿母放心,儿子会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