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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烨?”皇帝一愣,然后却是完全不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这小子虽然放荡了些,但对朕还是忠心的,况且,朕一向待他不薄,他绝不敢做出如此弑君谋逆之事。”

    “可是,陛下……”萧皇后欲言又止,似有顾忌,但还是硬着头皮劝诫道,“陛下,秦烨的父亲早年战死沙场,您看他小小年纪却孤苦无依,收他作为义子,还赐他世袭爵位……虽然您对他恩同再造,可谁又知道他是怎么想您的呢?倘若他对您心生不满呢?您想想……当初若不是您下旨,让他的父亲以区区五千精锐强攻南境,他父亲又岂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皇后,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眉心紧皱,不悦道。

    秦烨的父亲自小与他一同长大,亲如兄弟,是他亲封的护国大将军,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对他绝对是忠心不二。秦烨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来说也算半个儿子,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秦烨会做出背叛自己之事。

    萧皇后抿了抿嘴,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丝丝蛊惑:“陛下,臣妾知道您对秦烨寄予厚望,可是人心隔肚皮啊!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因为您的这份恩德,而生出二心呢?臣妾不求其它,就希望您能多留个心眼儿,防患于未然……”

    皇后的多番引导,终于使皇帝心生疑虑,脸色阴晴难辨,沉思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萧皇后耐心地等着,不时偷偷瞄着他,见他眉心紧拧,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心下不禁冷笑。

    她太了解皇帝了,他的疑心病比任何人都重,只要稍微旁敲侧击几句,他便会胡思乱想,将怀疑的种子种在心里,并迅速滋生成参天大树。

    不过,萧皇后懂得适可而止,不会把话说得太绝对,以免弄巧成拙,引火烧身。

    “陛下莫要多虑,臣妾也只是胡乱猜测,您待秦烨如此器重信赖,按常理来说,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忤逆您的事,您切勿自寻烦恼,徒增伤悲。”萧皇后轻言软语地安慰了他两句,便岔开了话题,“陛下,柔儿的事,您也别太操心了,先前您忙得昏天黑地,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上,今日又是这般劳累,不如先回去歇息吧,明儿再过来看柔儿也不迟。”

    皇帝陛下长长叹息一声,缓和脸上的表情,露出几分疲态:“柔儿现在这种情况,朕哪里睡得着?也不知那个药王到底去哪儿采药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宫外头传来内侍的禀告声,“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药王求见!”

    闻言,皇帝皇后脸上皆是一喜,皇帝更是迫不及待地喊道:“快宣!”

    很快,药王就迈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请安。

    “药王免礼。”皇帝急忙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你快进去看看柔儿的伤势如何。”

    “是!”药王颔首应诺。

    一直守在慕容婉柔身边的贴身宫女绿萼,见到身袭墨绿长袍的花白老头大步跨入内殿,顿时面露喜色,躬身退到了一旁。

    药王径直走到慕容婉柔的床榻前坐下,然后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掀开她的眼睛,却被那个血淋淋的窟窿吓得浑身一哆嗦,若不是皇帝皇后在此,他怕是要跳脚了。

    看到药王惊骇失措的模样,皇帝忍不住怒斥道:“药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柔儿治病呀!”

    药王被吼得一震,喉咙滑动几下,干涩地咽了咽唾沫,这才压抑住胸腔里升腾起的恐惧感,慢吞吞地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诊断起来。

    皇帝皇后屏气敛声,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敢打搅药王。

    床榻上,慕容婉柔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浅弱而紊乱,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梦魇似的,不停地挣扎呓语,偶尔还能听见含糊不清的喃喃低唤:“贱人......贱人......”

    看着女儿痛苦不堪的模样,萧皇后的心狠狠揪疼了一下,泛红的眼眶里,再次蓄满了泪水。

    皇帝亦感受到女儿的凄楚和痛苦,他握紧拳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恨和怒火,冷着嗓子问道:“药王,柔儿的伤势到底怎么样?”

    药王将手从慕容婉柔的手腕上收了回来,回道:“陛下莫急,待臣为公主殿下施针之后,公主便能醒来。”

    说话间,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开始替慕容婉柔施针,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金针落在慕容婉柔周身各处穴位上,刺激着她的身体,令她本能地抽搐痉挛,然后又渐渐平复下来。

    良久,药王擦拭额角的汗水,将最后一枚金针取出来,转头对着一脸焦急的皇帝皇后拱了拱手,神色惶恐。

    “药王,这些虚礼就免了。”皇帝摆手,急切地问道:“你倒是快说,柔儿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了?她的眼睛还有得救吗?”

    药王又抹了把汗,忐忑地说道:“陛下,公主的内伤虽然颇重,且伤及筋脉,但是公主灵力深厚,所以并无性命之忧,只需好好休养,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至于公主的眼睛……”说到这儿,他的面色变得有些犹豫,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你叹什么气?到底如何了?”见药王吞吞吐吐,皇帝的眉峰蹙成了川字,眸中隐隐闪烁着暴躁和担忧,“快说,难道你堂堂药王连眼睛都治不好?”

    皇帝的质问,令药王有些心虚,半晌方才低声辩驳:“不瞒陛下,公主殿下……”

    “父皇——”

    药王的话尚未说完,一道虚弱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将几人的注意力瞬间拉回到了床榻上的女人身上。

    “柔儿!”看到女儿终于醒来,皇帝完全不顾仪态,欣喜万分地扑到床前,抓住慕容婉柔的胳膊,激动得几乎老泪纵横。

    皇后也跟着走上前来,看向慕容婉柔的眸光既怜惜又心酸。

    她的贴身侍女绿萼更是早已哭成了泪人儿,颤抖着跪倒在床榻旁,呜咽啜泣:“公主殿下……呜呜……奴婢就知道像您这么好的主子,肯定不会有事的,呜呜……”

    “药王,你刚刚是想说……本宫的眼睛……治不好了吗?”慕容婉柔吃力地抬了抬手,想到自己要做一辈子的盲子,她顿时悲从中来,哽咽出声,“父皇,母后,柔儿不想做一个瞎子,不要……呜呜……”

    她哭泣时,牵动了眼眶内还未愈合的伤口,流出来的眼泪竟然是黑褐色的,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看到女儿眼中流出来的污浊脓疮,皇帝心如刀绞,皇后更是当场崩溃地掩面而泣。

    见此情形,药王连忙沉声宽慰,“公主莫慌,且听老臣说完。”

    “那你快说啊!我的眼睛到底怎么样了?”慕容婉柔虽然虚弱,但是平日里高傲矜贵的姿态丝毫不减,即使到了现在,依旧骄横跋扈,颐指气使。

    “柔儿,你别激动,且听听药王怎么说!”皇帝柔声安抚了她一句,随即转头看着药王,厉声喝道:“药王,到底什么情况,你快说!”

    皇后也收拾了一下情绪,看向药王的眼中满是希冀。

    药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公主殿下被人挖去双目,如今想要治好她,只能……只能从活人身上取一双合适的眼睛,给她换上,或许还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他之所以说得磕磕绊绊,是因为这种事实在太过残忍,甚至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而且这种法子他从未试过,因此他心里也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