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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鬼肩上的火一直幽幽地燃着,虽被阴气笼罩,还掺着黑烟,但也散发着光亮。

    又一层结界亮起,无常终于姗姗迟来。

    我哼哼唧唧道:“大哥……救我……”

    白无常先跳了出来:“哟哟哟,这不是那谁吗?好久不见啊。”

    黑无常冷冷地问我:“不是叫你少管闲事吗?”

    白无常幸灾乐祸:“又被抓了,该。”

    我泪流满面:“这次不是……我真是被误伤。”

    黑无常:“先等着。”

    他抬起女鬼的脑袋,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位置。

    一个光点飞进她的身体里,她顿时僵硬不动了,双瞳慢慢澄清,破碎的头颅也渐渐愈合,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

    她的表情不再凶神恶煞,眼神变得忧郁阴沉。

    无常说:“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下执念自愿往生……”

    “要么琵琶骨给你勾穿,从此灰飞烟灭桀桀桀桀……”

    “你选哪个?”

    她眼含泪水:“我……”

    本来已平静的她忽然又狂躁起来:“我不要往生!我不要往生!”

    “看来你是选后者了。”

    无常站起身,手掌翻转,一把巨大的镰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举起镰刀。就要朝她斩下去。

    “等等!”

    我撑起身体,挡在了女鬼身前。

    无常的眼珠转动一圈,变成了浅色,戏谑看着我:“小鬼,你又要多管闲事了?”

    我问他:“你不问她的执念是什么吗?”

    他摇头晃脑地说:“每天死的人有那么多,我哪儿时间一一过问呐?”

    我仍挡着女鬼,恳请道:“你问问她,给她一个机会吧!”

    他往后撤了一步,对我说:“那你来问吧,我都问得想吐了。”

    我艰难地转过身,指着她刚刚撞的墓问她:“这是谁的墓?”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老公。”

    那魂师看了看墓碑,说道:“杜子达,六年前就死了。”

    他纳闷道:“这鬼看样子也才死不久吧?还没见过新鬼怨恨老鬼的,稀奇。”

    我也觉得奇怪,便再问她:“杜子达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这么恨他?”

    那女鬼像是想到了恐怖的事,惊恐地蜷缩起来:“他说,他说他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不能,不能让他回来!”

    她的长袖滑落下去,露出了胳膊上纵横交错的刀口和烟疤,一直延伸到胸口和脖颈,与一片烫伤交融。

    无常合上生死簿附件,眼珠又变成了深色:“他现在在刀山地狱,还要走上四十年才能转世,回不来。”

    无常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令她止住了颤抖。

    她急切地向无常求证:“真的吗?他真的回不来吗?”

    无常肯定地答道:“对。”

    我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对她说:“他不会回来了。你在人间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吗?”

    冷静下来,怀着期待看着我:“我想看看我的女儿。”

    我转头看向无常,摆出了期待与崇拜的神情。

    那女鬼也转向了无常,恳切地说道:“她叫杜鹃,二零零三年七月十四号凌晨两点出生的!”

    魂师也凑了过来:“这鬼可以往生!快给她看。”

    无常翻出浅色眼珠:“你来弄。”

    接着转回深色,沉默片刻之后,手掌一翻,一面玄镜出现。

    镜中出现了一间温馨的居室,一个女孩躺在单人床上,沉睡在梦乡中。

    她的床头放着一张合照,这两人就是她与我面前这个女人。

    女鬼眼中留下眼泪,却笑得灿烂。

    她肩上的两盏火闪了闪,黑烟尽数消失。

    一道光忽然从很远的地方亮了起来,迅速延伸到了我们面前。

    光亮之下,出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女人生前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一浮现:成长,工作,婚姻,家庭……暴力。最多的,还是她和她的孩子。

    无常收起镰刀,对女人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