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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笃信,这场局中局,若是要分胜负,就唯有把自己摘出来。

    东宫如今处境堪忧,与其是做汴京的那杆枪,逢人就杀,不如斩了刀刃,与他人共存。

    禄安王是有野心不假,可真要论起来,这天下谁没有野心,若是人人都能当王,那天下人都在为争那个位置而头破血流了。

    秦煦听出来了,谢无极这是让他与广南王合谋,与禄安王划清界限。

    “你让我同广南王合谋?广南王狼子野心,我与他合谋?岂不是引狼入室?”广南王早年就有夺位之心,这个时候与他统一战线,日后又岂能轻易脱身?一山不容二虎,谁能让谁做最后的赢家?

    更何况,自己是汴京的人,广南王如何会轻信自己。

    谢长柳摇头,广南王实则不足为惧,惧怕他的,是陛下的疑心。

    “广南王的确有野心,但是,他得有那个实力呀。”

    “如今的广南王外强中干,而陛下却要削藩,他如何不反?”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早年就已经历经一次夺位失败了,广南王又不是傻子,还会去光明正大的争吗?他如今更多的是自卫罢了。陛下要集权,就想着动各地的藩王,他们反击的结果就是与陛下虎口夺食。

    “可我们看见的真相,不止是广南王那头饿狼对汴京虎视眈眈,两王离心离德,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机会。”

    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是朋友,若是做不了朋友,同伙也可以,只要站在同一条船上,生死与共,谁会怕谁?

    陛下不仁,无人可义。

    “你身为储君,必然知道,对于此时的大梁,削藩削不得。先帝有言,诸侯王在京都之侧,是为拥护京都之安宁。而削藩,势必会引起大梁内乱,动荡不安,届时大厦将倾。而若与诸王达成一致,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煦陷入沉思。

    谢长柳的话不假,东宫如今就是在泥潭里打滚,至于最后能不能脱身,还真不能够让陛下说了算。

    他若想好活,就得真正为东宫考量,陛下不仁,那,换人称帝,不就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吗?

    这种话是大逆不道,但人未被逼到绝境,是不会有大逆之行的。

    与谢长柳会谈后,秦煦犹如茅塞顿开,不再追究与其为而后不为。

    满月正晾着衣物,谢长柳突然从后面钻出来,吓得满月就是一抖,差点把手里洗好的衣服都丢了出去。然谢长柳还不知,看着木盆里没两件了,大部分都已经晒上了。

    “洗好了?”

    满月幽怨的看着谢长柳,可怜兮兮的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给他看自己洗的通红的手心。

    “先生。”她很不明白,这两位是怎么把自己滚出一身泥的,洗起来还特别麻烦,手都给搓掉一层皮了。

    谢长柳瞧着满月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好笑,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心。

    “给我看可没用,衣服是给他洗的。你去给太子说说,让他给你赏赐?”

    满月可不能去跟太子爷要赏赐,却是嘟嚷着,自己堂堂一个江湖儿女,已经沦落成谢长柳身边的一个洗扫小丫头啦。

    “太子爷走啦?”

    “没呢,等你送他。”谢长柳看着满月晾晒的衣物,都拧成一股了,袖子都找不见,就这样随意的搭在绳索上,水珠一颗颗的砸在地上。

    他不禁感叹,满月还真不是给人使唤来做丫头的料,这谁家敢要她?办事能给做成这样,别说一月连俸钱都拿不到,怕是还得倒贴进去。

    他无可奈何的理顺着衣服,不然等干透了,皱巴巴的,穿都无法穿,白费了这么好的料子。东宫的一应用具都是御制的,纵然是穿的常服的料子也是千金难求,上面用金线绣的祥云百草纹案,都是图的吉利如意。

    他展着料子,像是细心打理着什么珍宝般,小心翼翼又无微不至。

    “为什么是我送?”满月满不在乎的看着谢长柳打理着衣衫,吊着绳子玩,由于承受了巨大压力,两端发出吱吱的声响,似乎下一刻就要断了。

    “你不是仰慕太子吗?如今给你一个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满月向往汴京,更多次在他人口中听说汴京的大人物,世家王孙,个个不凡,又曾闻那东宫太子何等威武英姿,更是心生向往。

    谢长柳体贴她女儿心性,特意给她一个机会去见见自己的钦慕者,哪知满月却是悟不到谢长柳的苦心孤诣,反而是觉着谢长柳是在挖苦她似的。

    “先生呐,怎么听着你是在内涵我呢?”

    “岂会?”谢长柳不知她这脑袋瓜里成天的怎么想的,无奈的拍着她抓在绳索上的手。

    “好了,你送他回去吧。”

    “先生不送?”

    “不送。”谢长柳拿起盆里仅剩的两件搭上晾绳上,显然很是忙碌。满月见着,也只得真去把人给送出去。

    其实说是送,也只是把人送出门罢了,这里离禄安王府并不远,走几步的路就是,送他出门也是主家有礼罢了。

    秦煦回去后,华章第一个迎上来。

    “爷,可是回来了。”秦煦这一走就好几个时辰,王府内都不见人,可急坏了他们。

    惊鸿看着秦煦完好无损的回来,也终是落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方才因为秦煦不见的事,他还同华章争执起来,才偃旗息鼓呢,秦煦就回来了。

    “可急死我们了。”他都把王府走遍了都不见人,要不是怕闹大他都要使人出去寻了。本来云中就不安生,出什么事都防不胜防。

    几人见着秦煦安然无恙,俱才安心。

    华章打量着秦煦,发现了他身上的穿着并非出门时的那一身。

    “爷?怎么还换了衣裳?”

    还是他观察入微,秦煦先前穿的那身是玄色的衣物,这转身一回来就变成了墨蓝色,看着普通,也非内庭制的缎子。

    “无事,衣服不小心脏透了,给换了身。”秦煦满不在意,落座后道:“大家都准备好,我们要离开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