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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一大早就接到了广庭荣的电话,说是有部分猪毛已经到位了,问禇再良什么时候去。

    钱亦文放下了电话,一回头,大爷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窗边。

    最近,大爷来的次数明显比平时多了。

    钱亦文知道,大爷这是惦记着他那块地。

    “大爷,正好今天有空儿,我带你去柞树沟吧,看看你那一亩田。”

    大爷哼了一声:“你那么好心?

    “我都听半天了,你不是要接禇再良去吉春熬猪毛吗?”

    钱亦文嘿嘿一笑:“大爷,咱这就走吧。”

    这老头儿,看破别说破,大家好里儿好面的,多好。

    大爷说道:“你得跟我回家一趟,我把买的那点菜籽拿来……”

    看着大爷提了满满一个小提包上了车,钱亦文笑道:“大爷,你买这么多菜籽,得花多少钱哪?

    “咱可别到最后一算账,再赔钱!”

    大爷说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

    “只要人勤快,收成怎么还不比种子多。”

    钱亦文说道:“大爷,菜籽这东西还用花钱买?

    “回老家,划拉点菜籽那还不容易?”

    大爷深沉一笑:“留钱干啥?也不能下崽!

    “买点菜籽,种到地里,还能多得点。”

    大爷的神情,让钱亦文有些不安。

    这老头儿,别是听着啥风声了吧?

    不然,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呢?

    大爷看钱亦文发愣,对他说道:“你三姐来信了,我带来了。

    “等一会儿到了地方,我给你看看。”

    钱亦文把车停到了路边,他哪能等到了地方再看?

    认真看过之后,心头暗喜。

    三姐要回来了!

    反复看了两遍后,钱亦文心底兴奋起来:“大爷,这信你放我这儿吧。”

    大爷点了点头,催促道:“你倒是走啊!”

    一封信,放谁那能咋的?

    大爷更心急的,是他的菜地。

    钱亦文看到路边有个土产日杂店,便解开了安全带。

    “大爷,你等我一会儿,我买点东西。”

    一大桶煤油和一箱子蜡烛,被店员和钱亦文搬上了车。

    车子发动,大爷说道:“柞树沟这煤油灯,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换成电灯……”

    买煤油灯,要花钱。山里人一般会自制一盏。吃光了罐头后,这个瓶子就可以用了。

    钱亦文没作声。

    按这个发展势头,估计眼下是不敢指望的。

    那么偏僻的大山里头,连户人家都没有,只有一家鹿场。

    想让电力部门给你扯一条专线过去,简直就是在做梦一样。

    要是自己解决,那除非是柞树沟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与众不同?怎样才能与众不同呢?

    旅游景区!

    钱亦文突然冒出的想法,立马就被自己给否了。

    眼下,观光还只是少数人的事儿。

    况且,不要说在淞江省,就算是在这东三省里头,柞树沟都并不出彩。

    而那种造一尊“几百年前”的佛像、编一段故事的事儿,他又不想干。

    “大爷,像你这样,到山里租一小块儿地,种点菜自己家吃,这种事儿能有多少人认可?”钱亦文问道。

    大爷想了想说道:“我看,没几个人能认可。”

    钱亦文说道:“解决了一家吃放心菜的问题,还能当个营生来干,多有意思呀?”

    “吃啥菜不放心?”大爷说道,“买的土豆子还能把牙锛掉了吗?”

    大爷所处的时代,还不知道农药残留,还不知道催熟果实……

    大爷接着说道:“要说是当个乐子,倒行。

    “可是,有几家能有这闲钱来租你这点地?

    “谁家能有这方便车接送呢?”

    看来大爷是认可这事儿的,就像前世他在过了五十岁以后,也梦想着能有自己的一块田园一样。

    只是,眼下的条件并不具备。

    指望着像大爷、曾繁宇这样的人来支撑起这件事儿,并不现实。

    不要紧!

    那就等二十年后再说吧!

    ……

    进了鹿场的院子,大爷也顾不得钱亦文了。

    扣上草帽子,拎着锄头和菜籽,就奔了自己的菜园子。

    林久胜看见钱亦文来了,从屋里走了出来。

    神秘地四下看了看后,对钱亦文说道:“钱场长,你送来那个小禇,闹着要走呢。”

    钱亦文说道:“我就是来接他的。”

    琢磨了一下,不对……

    怎么还“闹着要走”呢?

    林久胜问道:“你都知道啦?”

    “啥事儿啊?”钱亦文说道,“我是来接他去药厂搞研究的。”

    林久胜说道:“跟边师傅都吵了好几回了。”

    果然,还真被赵奎中给说中了!

    只是,钱亦文没想到会这么快。

    钱亦文一边和林久胜往酒坊走,一边问道:“林场长,你跟我具体说说,到底咋回事。”

    林久胜说道:“他说边师傅啥也不让他参与,他的建议边师傅也不听。

    “说是这样下去在柞树沟待着也没啥意思。”

    钱亦文点了点头,是他禇再良的性格!

    酒坊里,钱亦文见到了正在抹窖的老边。

    “边叔,上来歇一会儿吧。”钱亦文向着老边伸出了手。

    老边向他展示了自己一手泥,靠着窖边坐了下来,掏出烟来,默默点燃。

    “边叔,你俩咋还闹矛盾了呢?”

    老边气哼哼说道:“我让他帮我抹酒窖,他说我这纯属是没用的事儿,是闲扯淡……”

    钱亦文皱了皱眉头,禇再良要是因为这事儿,可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以往,就算是赵奎中想去帮忙抹窖,老边都不让。

    能主动让你帮着抹窖,这面子给得挺足了。

    “他没帮你呀?”钱亦文问道。

    老边说道:“他这么瞧不起这套,我哪敢用他!

    “就让他滚回去歇着了……”

    想了想,钱亦文站起身来说道:“边叔,他一个小孩子,你别和他一样的,我说说他去。”

    老边接住了钱亦文扔下的一盒烟,抬眼看了看他,没吭气。

    禇再良的耿直,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