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二月二的申时,乃钦天监测出的良辰吉时,万事皆宜。

    申时正,开启春耕仪式。

    容岑作为帝王,亲自下地耕田,换过粗布衣裳,提起裤腿一脚踩进泥泞,拉着黄牛推着耕犁,忙到落日余晖方归。

    满身疲惫回了仁政殿,正草草用晚膳,就接到了西境急报。

    摄政王满脸郁色,在她吃饭的功夫三两句说出关键。

    “西境有异变,邵恩等老将军被掳,闻人栩失踪下落不明。本王猜,定是太后在背后搞鬼。北境遥州卫之女被她逼迫沦落风尘如受监禁,南境袁孰折腾各种事情,京都则是对国公府下了手,现下西境凉州又……太后在大胤四处生乱,只为令你分身乏术,她便可以伺机夺权上位。”

    容岑放下碗筷的瞬间,摄政王刚说完。

    这一天天的,吃个饭都不得劲。

    别人逃荒都没她惊心动魄吧。

    “先前分明已经打得西凛退避三舍,转眼间就又卷土重来了。”

    容岑吃太快噎得慌,灌了杯茶疏通,空杯盏扔在桌上动作略重,瓷器碰撞的声响极大。

    心中那口气咽不下,但也得咽。

    她右手指骨“哒哒哒”敲在桌案上,舌尖灵活在口腔扫荡一圈,将时蔬甜涩的余味席卷吞咽下肚,轻哼冷笑:“还是打得还不够狠,没叫他们长记性。”

    “能打退都是侥幸。西凛子民在马背上长大,莫说男儿,便是女子都骁勇善战,他们太过强悍,一万军卫可抵大胤五万。”摄政王恨得牙痒痒,但又不得不承认,凛军就是这片大陆最牛的。

    大胤军卫散乱无组织无纪律,军力不行人还少,两军交战,用数量拼凑都比不过。

    “那就勤练兵,朕记得邦国公练兵很有一套绝佳法子?”

    “别想了,他的心不在实干上,如今成日只想着怎么哄得皇贵太妃高兴,期盼瑾瑜上位给他升官加爵,最好是能封他个摄政王当当。”

    “摄政王?”

    容岑听乐了,人不行脸还挺大。

    她摩挲着龙椅把手的龙头,食指卡进张开血盆大口的龙嘴里,内里别有洞天,不经意间按到何处,乍然响起机关声动。

    容岑猛地看向摄政王,却见对方亦是两眼震惊看着自己。

    “云期,本王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你做什么了?”

    “朕什么都没做啊。”

    容岑不动声色扫了眼龙头,抿唇不多言语,脖子转动寻找被她触动的机关到底在何处。

    摄政王一双慧眼瞬间发现不同:“你身后那幅画,挪开看看。”

    自头顶而下高高挂于仁政殿堂中的那幅画足有一人半高,乃先祖真迹,画的是万人欢宴,取名为《璞徽盛景图》。

    正是先帝临终遗言中“璞徽年间”的那个璞徽。

    常人绘图是横向,这幅却是实实在在的纵向,一眼随意瞟去,就好似人踩人。

    但细看,又能轻易看出,这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在欢庆着什么。结合先帝所言,可知是璞徽年间受仙人襄助。

    图最中央正是所谓的仙人,白衣白发长如垂柳的白胡须皆胜雪如云,衣袂飘飘,仙气十足,看不清长相。

    两人费不少力才一齐将那画小心翼翼取下搬到一旁桌案,眼下却再没心思琢磨它,只因那画原来挂置的地方,竟开出了一条两寸许的缝隙,里头黑漆漆的暗无光。

    “有暗室?!”

    摄政王下意识看容岑,本以为她应该清楚,可她瞧着也是毫不不知情的模样。

    这暗室若是皇兄命人修筑的,为何没告诉云期?临终时间紧没来得及?忘了说?还是皇兄没想过要告诉任何人?或者,皇兄也不知道有这个暗室的存在?

    容岑提议:“先进去看看吧。”

    但那门缝看着大却不容人通过,两人扒拉许久都扒拉不开,贴在墙壁上咬牙往两侧推,推得满头大汗,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才听到“滋啦”墙体移动的声音,却是不知触碰到哪里的关闭开关,门缝自动往中间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最后“嘭”地一声,严丝密缝紧紧闭上,险些夹到容岑的手。

    得,忙了半天,都是做无用功。

    容岑满肚子疑惑,摄政王看样子也是还想再研究研究,不等两人再探,就听外头万礼高声禀报:“陛下,丞相大人和太傅大人求见!”

    这个时候过来,许是收到西境的消息匆匆赶来。

    “传!”

    容岑回完外头的万礼,稍稍整理仪容,对摄政王挤眉弄眼:“下次。”

    摄政王没多说什么。

    闻人墨和陆祎一进殿就是跪下行礼高呼万岁,相比前者的恭敬虔诚,后者显得就随意散漫多了,很走过场。

    “免礼,快快请起!万礼,看座,送些茶水来!”

    吩咐完,容岑才悠悠问道:“丞相和太傅前来所为何事?”

    上一次两位老臣来的这么整齐可是为了吵架,一个个都恨不得说话间直接用唾沫淹死对方。

    闻人墨抢先获得发言机会:“臣得到最新消息,凉州军卫班师回朝的队伍受到死士袭击……”

    陆祎打断他,反驳道:“非也,是江湖杀手,并非死士,丞相可要注意言辞!”

    “死士杀手目的一致,除了买凶杀人和养凶杀人,还有甚区别?我又没说是你家死士,太傅急什么?莫非是做贼心虚?”

    “我陆祎在朝为官十几载,行得正站得直,从不曾做贼,又何来的心虚?”

    听听,这就互掐上了。

    若非不雅,这俩人架都能干上。

    容岑轻咳两声,一是找找存在感,二是制止两人口舌之战,“西境之事,朕刚收到消息,不知两位老大人可有对策?”

    闻人墨和陆祎两人互相看,都示意对方先说。结果谁都不愿当出头鸟,两人竟意外和谐地礼让起来。

    “丞相大人博学多才,不若您老人家先说。”

    “诶,我这老骨头一把年纪,脑子跟不上你们年轻人,还是陆太傅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