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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将军来的可真晚,让朕好等。”

    月如雪,透过半缺的井盖可以看见狭长的凤目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墨色的身影,深色的眸子只是一瞬间的惊愕,如泼墨而成的睫毛似蝶般轻眨,华彩流转。

    “靖安王也在?这酒可不够三人喝啊!”

    老狐狸指着手中的杏花酒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不顾身后的红衣少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月光清冷,破旧的古井死一般沉寂,还有几棵半枯的槐树,或许是被人影惊动,黑色的影子划破长空,传来几声沙哑的鸣叫,一只乌鸦栖息在枯树枝头,黑色的羽毛融入到了黑暗中。

    寺庙虽破败,塌陷的屋顶上破碎的琉璃瓦还在,依稀可见当年香火繁盛的场景。

    老狐狸在前头领路,外围的建筑虽然破旧周遭荒芜的不像样子,最中央的一处大殿繁华不似当年,却没半点灰尘,想必也是有人奉命前来打扫的。

    莫舞将斜插在鬓发上的红珊瑚钗摘下了,墨发倾泻而下,发长五尺,光彩照人。

    火红的嫁衣随手解开,似红云般散了开来,露出了半月图腾的黑色锦袍,颈间的肌肤细腻如花瓣,领口微开,依稀可见莹润的锁骨。

    “陛下与莫将军有事商量,镜玦就不打扰了,在殿外等候。”

    “靖安王远道而来,如此冷落贵客不是北凉的待客之道,这壶杏花酒就当成是朕的歉意。”

    老狐狸一本正经的抚着手中杏花酒坛身的花纹,狭长的凤目却不停的转动,不停的在两人之间打量。

    残月。干枯的老槐树下,镜玦提起坛身,醇厚的杏花酒咕咚咕咚的灌进了肠胃里。

    偌大的屋子里只点了两支白烛,烛火摇曳。桌椅虽旧,却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灰尘。

    莫舞才注意到端坐在椅子内的老狐狸穿了一件青灰色的布衣,袖口还有磨损,都已泛白了。

    打扫这座早已破败的寺庙的,原来竟是皇帝本人!

    一壶清酒,两盏青瓷杯,烛火摇曳处暗红的包裹有些引人注目。

    老狐狸狭长的凤目眯成了一条线,像是要吊足莫舞的胃口,只顾着斟酒没有半分打开匣子的意思。清澈的酒水顺着杯沿滑入细瓷底,清酒入肠,分外满足。

    “将军可会弹琴?”

    墨色的眸子蓦然一亮又暗了下去,恍若渐暗的晨星。

    她不会弹琴。

    太古遗老是抚琴好手,莫夜更是他的得意弟子,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气势,已至化境,否则五音琴魂也不会为他所用。

    偏偏莫舞是个例外,通音律却不会弹琴,作为太古遗老的弟子就足够令**吃一惊了,就算放回到千氏家族中,不通乐器的女子也唯有她一个。

    薄雾迷离,清月疏冷,心却明了。

    “莫舞是粗人,弹琴倒有些为难。”

    虽然莫舞已很坦白了,老狐狸还是露出了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狭长的凤目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修长白皙的指尖。待看见厚厚的茧子时,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朕以为将军多才多艺,弹琴也不在话下,不过将在外挥得动剑即可,弹琴只不过是为了消遣。”

    话虽如此说,老狐狸倒是自己卷了卷袖子,亲自抚起琴来。

    琴声悠扬,如山涧溪水流淌,清新宜人。

    烛火摇曳,暗红的琴身染了几分昏黄,俊颜已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修长的指尖却是灵活的在琴弦间跳动。

    莫舞的秀美微挑,老狐狸的琴声很熟悉,略加思索,眼底就有了重重的困惑。

    晚风吹动青色的衣袖,韶华不复回,意气不减当年。

    暗红色的琴身出现了些许变化,金色的字印渐次出现,金光流转,晃花了人眼。

    琴弦有珠玉滚动,丝丝扣心弦。最后一个音符停在弦上时,青色的身影骤然有些苍老了。

    “将军可认识这些梵文的意思?”

    狭长的凤目满怀期盼的看着莫舞,却看见少年冷艳的面容泛着红晕,半响才缓缓开口。

    “莫舞不知。”

    看见了老狐狸眼底的失落,莫舞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挽救,话语出口时却后悔了。

    “伽陵之战中靖安王既知心阙之花有救,想必对梵文也有所了解。”

    本是不想将莫夜拉进漩涡的,结果却将靖安王扯进了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