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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照结束了,人聚拢,人散去,有的,只是一时的嬉笑,但那些藏着的记忆,无人理会,旁人,主人,都一样。

    摄影师傅慢悠悠地收拢工具,工具包搭在肩上,很有一种文艺范。被启用的椅子,倒是没有被理会,摄影师傅也不管,那是学生收拾的。现在,他是要去找那白面的教务主任了,或许,是喝上几盅,开发票或者报销的事,就在谈笑中处理好。都是老朋友了,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觉得有些稀奇,小王伦还在,那摄影师傅不知怎地,就是向着小王伦打了声招呼,“小同志,放学了,该回家了,别待着了。”也许是为着刚才的工作失误,无论是怎样的老师傅,还是有些对不住,就是嬉笑着,左手别了下眼镜,向小王伦敬了个礼,不大标准,终究是老了,懈怠了,手腕也是抬不大高。

    这一下,老师傅也是感觉到了,终究是老了,那敬礼加同志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也顾不上和小王伦打招呼,有些意兴阑珊地离开。这下子,真的就是散场了。

    小王伦内心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明明早先还是有着欢声笑语,只是一个信号,人儿,都是离开了去。如果小王伦长大了的话,那他就会知道,这样的落寞,还会继续,一如元旦晚会的散场,徒留一地狼藉。

    倩女是随着那女数学老师离开的,向着老教学楼行走,嬉笑着,看着有些母女范,颇为亲切,没有那一种师生之间的距离感。是情真意切,还是说,都是演得不错的呢。

    那种女女之间的默契,小王伦不懂,王伦也不懂,所以,他这一路,注定独行。

    从倩女迈出第一步,再到两人走入楼梯口,小王伦就是看着,他有着判断,这一去,不复回,但没有阻止,再多的借口,也不能掩饰一个真相,那就是小王伦畏惧了,惜命了,无论再是友好的小伙伴,也比不过自己的感受。先前的那一种阴冷,那一种如影随形的窥视,小王伦再也不愿意忍受。

    猛地回头,小王伦就是向着校门口奔跑着去,这一次,没有再回头,眼不见为净,但脑海里,小王伦总是有着畏惧,她在看着自己,就在二楼的走道里,倩女在看着自己,双手托着下巴,靠着栏杆,就是看着自己,修长的发随风起,有着说不出的安静。

    在黄昏,不要向楼上看,那里,有着人儿,静静地等待你。

    王伦还没有走,现在,又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又或者是,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人。记忆与判断,总是会不期而至,王伦又想起了些,或者是从碎片化的记忆,加上一种预感,重新组织出了一场场悲喜剧。

    老摄影师,痴呆儿子,儿媳彩霞,镇政府,电影院大火,彩霞照相馆,这是一条线,一条关于那一张小王伦照片诞生的线。火海中,每一张的照片,都有着寄托。层叠的照片里,或许,有着隐约的灰影。

    离校的小王伦,这也是一条线,或者说,是一条主线。这样子离校,心绪未平,难免出事。接下来的事,王伦是记着的,就是走得急,出了校门口,就是有着玻璃碎片飞溅起,落到了鞋子内侧,然后,嵌进了脚板,血流得厉害,只是疼痛,但其实,并没有大碍,就是吓唬孩子。只是没法行走。

    再然后,遇到了骑自行车的同乡兄弟,还算是挺亲的那种。小王伦就是招呼,搭一个便车,好回家。便车,是搭上了,但一路过去,又是遇着石子,那样的颠簸,小王伦又是摔了下去。很倒霉,但就是这样。

    唯一在王伦记忆里,没有丝毫的,就是关于倩女下场的那一条线了,无论如何,王伦很有些好奇,即便是那样,或许会招惹到麻烦,又或者错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