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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又一年,实习结束我师范毕业了。回到家来,喜滋滋地把第一个月工资递给翠花说:“媳妇咱俩总算熬出头了,这钱你给自己和俩孩子买几件新衣服吧?”

    “你说这一个月四十多块呢,鲁强咱这不是端上金饭碗了吗!”翠花数完钱满脸尽是欣喜。

    我又从怀里掏出供应证递给翠花:“这是粮本,我一个月还有二十斤细粮呢,听说领一斤大米才一毛八分五。”

    “春苗你听见没有?这回你可有糖饼吃了。”她接过粮本高兴地抚摸着女儿头说。

    “钱,钱。”儿子东辉突然步履蹒跚地奔过来,他扬起小手欲夺妈妈手中的钱。

    见此把我和翠花逗乐了:“哈哈——,咱儿子也知道要钱了!”

    师范毕业变成国家人,在学校和屯子里我才真正挺起腰杆来。那掐着脖子折磨我半生的恶魔立马无影无踪了,让生活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从此我心中自卑的阴影,超生的担心等统统不复存在了。无论上班在学校,还是回到屯子里,每天面对的都是一张张羡慕的笑脸,人自然变得一身轻松。

    周末来到父母家,见大柳树下父亲正给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梳着背上的毛,母亲站旁边喜笑颜开。

    我不解地问:“叔,你把队里牲口牵回家干嘛?”

    “强子,这是我刚刚在队里抓阄逮来的,它还不满三岁,这可是全屯子最好的一匹马。”父亲喜欢着舍不得放手,转过头来高兴的告诉说。

    上前细瞅瞅这匹马膘肥体壮,四个蹄子长得特别周正,粗腿大棒的,一看就知道它身上有得是力气。我笑着夸赞说:“咱家能抓到这匹马,叔你手得多幸啊!”

    “强子,咱们生产队解散了,家里还分到三垧半地六只羊呢,往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母亲喜不自禁,高兴地介绍说。

    听母亲这一说,父亲忙插嘴道:“鲁强忘告诉你了,翠花她们娘仨也分了一垧多地口粮田呢,我给你抓的阄。”

    “那可太好了!我这挣现钱的也没少分地呀。”一听还有这好事,真是欣喜万分。

    “咱们与西头你吴大姨家插伙儿种地,强子你这口粮田也放一起耕种吧?”母亲知道我没车没马种地困难,笑着告诉道。

    “这样最好,我星期礼拜也可以下田帮你们莳弄地里活儿去。”

    母亲一听捂着嘴笑:“强子你这是人工换马力咋的?”

    “没想到报纸上这分田到户的事真就兑现了,这几年形势发展得太快了。”我深有感触地叨咕说。

    父亲喜形于色地数落道:“土地分到各家各户好,这回在队里吃大锅饭,偷懒耍滑混工分的彻底没有了机会。大伙儿都可以伸开腰干了,明年谁勤劳能干谁打粮肯定就多。”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教师业务辅导员曹文海退休了,纪校长找到我说:“鲁强能者多劳,你接这个辅导员吧?”

    知道辅导员每周要给全公社老师讲半天文化课,就肚子里这点墨水,让我站在讲台上去面对二百多老师,觉得腿都得哆嗦,赶紧推脱说:“这可是给老师当先生,校长我这稀里糊涂的中专生,怎么能担当起来呢?”

    “鲁强这是组织的信任,肯定没问题,你就放开手脚干吧?”纪国强校长又来拿鸭子上架,他觉得这个辅导员非我莫属。

    接手辅导员对向来爱面子的我来说,压力太大了。自己就是个中专生,站在讲台上面对全公社这上百位的老师讲课,总感觉心里空空。现在再墨迹那些大家早就知道的东西实在不妥,如此浪费大伙时间,对我来说就是个耻辱。

    “鲁强,你看咱们省里也推开自学考试了。”在办公室里,临桌的五年班主任赵玉林手拿报纸过来给我看。

    我一惊,接过报纸细一看,觉得提高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不是没有围墙的大学吗?咱俩赶紧报名去!”

    “老同学,这自学考试十多门课程呢,听说单科结业非常困难,我就是报名也毕不了业。”赵玉林是我师范的上届学生,他为难地说。

    一想到课堂上要面对那么多双审视的眼睛,自己知道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闯。就去县招生办报考了嫩江师大的汉语言文学专业,从此我开始了自修大学中文的历程。

    这头两门课程是《现代汉语》和《中**史》,半年后省里要验收考试。感觉时间紧迫,教材拿到手后就贪黑起早看书学习,我把家里的所有事又全都推给了翠花。

    “鲁强,今中午食堂炖开江鱼,你订饭不?”教导主任张俊生是个馋猫儿,刚才又从院外拎回鱼来。做饭的曹师傅过来问。

    “曹师傅我中午带饭了,一会你给捎带放锅帘上热乎一下就行。”

    虽说都一样挣工资的,觉得吃鱼吃肉饭费太贵。我每天中午从家里带饭,为避免同桌用餐时的尴尬,就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单独吃。因为自学需要很多工具书,每月我得从工资里拿出六块钱来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