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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哎呀,洒一洒。”

    “洒一洒,驱驱邪。自从有人来了以后,我们这儿就没太平过,不是那个好好的废了手,就是莫名其妙的歇了业,这灾星到哪儿都是连累人呀。”

    一道火红的人影在华丽的更衣室里穿梭,手里捧着一盘浮着柚子叶的水到处洒着,到了跟前,“哗”的整盘水倾落在我的脚面上,浅蓝色曳地长裙的下摆也难逃湿透的下场。

    正在给我上妆的化妆师吓了一跳,害怕地看着我,

    “沈小姐……”

    “哎哟,真对不起,我这手怎么忽然就打滑了呢?没泼着你吧小曼?”

    不用抬头,也知道那张艳光逼人的脸上挂着的虚假笑容,那眼神是怎样的嫌恶憎厌。

    我面无表情地抽过纸巾拍干脚上的水渍,

    “陈小姐,麻烦你帮我拿那套嫩黄色的晚装过来好吗?”

    “哦好。”化妆师几乎仓皇地夺门而出,这两位可都是惹不起的主,一个是老板的新宠,一个是“星洲”的台柱,一个性烈,一个冰冷,虽说这挑衅的总也吵不起来,可是置身于风暴中心的感觉犹如车裂,能躲一时是一时。

    “哟,这是怎么回事呀?哪儿的水发到这儿来了?”敞开的门外飘入两道人影,笑盈盈的小心掩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楚汶姐,好好的生什么气嘛,外面好多客人等着你呢,再不出去可就有人把你当假的了,别让人小看你这台柱呀,走走走。”

    “沈小姐。”化妆师拿着衣服站在门边,讷讷地看着从她身边擦过的三道丽影。

    “没事,给我换衣服吧。”我从容地站起来,转过屏风后。

    “沈小姐,你穿这衣服真漂亮。”化妆师退到一旁,看着换装后的我啧啧称叹。

    我冷漠地凝视着镜中长身玉立的女人,高挽的发髻,清丽的面容,垂坠流苏的礼服裹覆着纤秀的身段,曳曳娉婷,飘飘若柳。

    勾起一丝冷笑,这女人是谁?我认识吗?

    “沈小曼,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快点儿,有人点你的台。”

    沈小曼,镜中人露出了悟的怆然,是的,现在的我,是沈小曼,是“星洲”的舞女。

    收起无谓的情绪,款步从前来催促的部长身前掠过,迎面浅暗的长廊,华丽的裙摆在光可鉴人的云石地板上逶迤出厚重的阴影。

    “陆先生,你可是有好久没来了。”在那个斯文的男人面前坐下,职业笑容无懈可击。

    “小曼。”陆陶惊喜地看着我,“我刚从日本回来,听说‘星洲’停业了一段时间,我还真怕找不到你了。”

    “怎么会?有陆先生这样的客人,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浅笑着为他倒上一杯酒。

    “虽然知道你说的未必是真的,听到这话我还是很高兴。”

    “哈,陆先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像你这样能对我们平等相待的客人可不多见,哪次你点的台子我没应呢?”

    “可是,我看得出你并不开心,你的笑从来都没到眼睛里。”

    “呵,是吗?恐怕是陆先生多心了。”点燃一根烟,把那双温柔怜恤的眼掩蔽在烟雾后,注视着舞池中的人。

    真的厌烦这种同情的目光,无论当初的原因是什么,是我做出了这个选择,他买欢,我卖笑,各取所需,银货两讫,同情,是我最不需要的廉价品。

    “曼姐,6号桌请你过去一下。”

    “好。陆先生,我先失陪了。”不待回应,我径直起身离开。

    “啪”一记脆响,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

    “妈的,臭女人,给脸不要脸,才坐下就要走,你当我是好惹的?”

    我站着没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的快感,打得真好,我扯开一笑,

    “那又怎样?我看着你恶心!”

    “你说什么?!”那张丑陋粗鄙的脸益加黑沉,一手扯住我的胳膊,我仰头,等着另一记耳光的落下……

    “哎呦……谁敢拉我?!”

    “老松,好大的脾气呀,都发到我这儿来了。”

    “呃……呵呵,是成老大。我怎么敢哪,不过这女人也太不像话了,我只说了一句带她出场的话她就甩脸子走人,不教训她一下怎么行呢?”

    成竣冷冷地摔开他的手,“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教训吧?”

    “啊?”老松惊愕之余有些了然,“哦,听说成老大有个新宠,原来是这位呀,误会误会,你看我也不知道不是?我们来这儿也是寻开心嘛,我就说了要一个当红的,点的谁我是真不知道呀。”

    “不是说了要注意安排客人的吗?你是怎么办事的?”

    一记冷光直射向新来的部长,他打个寒颤,畏惧地偷觑那边若无其事的紫衣女人。

    成竣有所觉地扫了她一眼,笑着对老松说道,

    “真是抱歉了,是手下人安排不周,今晚的费用算我的,玩得尽兴些。去把翩翩叫过来陪客人。”

    “是是。”新部长赶紧走开。

    “你先去补个妆。”成竣轻声对我说。

    “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呀?捧上天了。”

    “就是,假清高,要真那么守身如玉就别出来做呀,不就是上了一次老板的床吗?还闹得不可开交。前部长也是可怜,讨着老板喜欢的送上了门,结果丢了饭碗还不算,还赔上了一只手,难怪楚汶说她是灾星了。”

    “哎,你说前部长怎么了?”

    “嘁。”一声低嗤,“你泡小白脸泡糊涂了?老板看上了沈小曼,部长跟她说了几次都不肯,结果部长就在她的酒里下了药,送到了老板房间里。你是不知道那天早上的那一顿闹呀,她那样子像要杀人似的。”

    “下药?!啧啧,那也过分了一点儿吧?”

    “过分?嘿,这儿想上老板床的人多了,老板看上几个了?看上她是她的福气,都混到这儿了,还当自己是良家妇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