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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之后。

    浓烈的酒精气味充斥着四周,伴随着呕吐物的辛酸味,要是换作其他人,一定马上就跟着吐了起来,可是寞涩芷例外。

    她戴着黑胶手套,穿着黑胶大雨靴,身前还挂着黑胶大围兜,这就是她每个晚上的工作服,她在一家夜总会当清洁工。

    随便用手臂抹了抹鼻子上的汗水,她早就习惯了这种难闻的味道。一边手中的活儿,一边忍不住嘀咕:“可恶!这家伙吃了什么?吐得这么恶心!红红绿绿的。”口中虽然这样说,可手上的动作仍然十分迅速而利落,很快便把原本狼藉的地方清扫干净,还用抹布再彻底地擦了一遍,看见地面恢复干净时,她甚至露出了笑容。

    现在脏的,反而是她身旁的那桶水了。

    她根本不介意正在清理的脏物有多恶心,因为她的前一份工作,还是公共厕所的挑粪工呢,对于恶劣的工作环境,她早就变得百毒不侵。

    “蛇子,快,下一波客人就要用这个包间了喔~。”一个老鸨娇嗲的声音自包间的门外响起,不忘落下称赞:“喏,我们蛇子的屁股好翘喔~!呵呵……”

    涩芷没好气地自地上站起来,她对那足足涂了一寸厚粉底的老鸨翻了翻白眼,就提着那桶脏水出去了。

    在经过老鸨的身边时,还是被她狠狠地捏了一把屁股:“瞧你拽成那副模样,白浪费了这副好身材和脸蛋!哼!要是下海了多好啊,就再也不用干这些粗活了~反正男人啊~也都那样~睡完这个睡那个,你也别想着会碰到什么绝世珍宝,反正那些不嫖的男人,要不是同性恋,就是硬不起的,我看你……”

    涩芷继续充耳不闻,终于离开了那“魔音灌耳”的功力范围,反正自从她跟她的一个同居姐妹小红来到这家夜总会当清洁工以后,那些老鸦们就每天都在对她们说这些话,她早就习惯了,只是没有想到,她坚持住了,小红却下海了。

    咬了咬下唇,她摸了摸头上清爽的超短发,觉得自己并没有选择错,她曾经因为这件事跟小红争执过,她不想她下海,不想她成为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可是小红却哭着跟她说:

    “我不想再穷得每天只能吃方便面!我不想对着那些粪便和呕吐物过日子!我宁愿对着那些年过半百的大肥猪!我也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

    涩芷被说得哑口无言,冷战了一段时间,两人终究还是原谅了对方,她们依然睡同一张床,盖同一床被子,情同姐妹。因为她们都是孤儿,都有相似的经历,并刚好在露宿街头的同一个晚上,认识了彼此。她们一起乞讨过,一起捡过垃圾吃,一起为别人擦过鞋,一起做过挑粪工,直到她们一起成为了这家夜总会的清洁工,小红选择下海成为夜总会小姐,她却把一头垂腰的长发剪了,还把那头长发卖了一个很好的价钱。

    每当小红怜惜地抚摸她那头短发,她都说:

    “剪得好!我们中只要有一个人下海就可以了,你必须要好好地爱护自己,等你夜间攻读的课程毕业了,等你找到一份好工作了以后,我也就可以上岸了……”

    其实小红当夜总会小姐的收入很高,可是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依旧跟涩芷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却把钱都给了涩芷去上夜校。她们两人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姐妹之情。

    涩芷眼睛都红了,却指着她的鼻尖大嚷:“你别老说这些话好不好?!你现在就给我上岸!我不读了!我们一起干活,就不信会饿死!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穿什么,你也穿什么!”

    小红却撇开双眼,固执得很:“不行,你书读得好,将来一定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到时候你再跟我说这句话。”

    涩芷把手中的脏水倒进沟渠,甩了甩头,不想再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刚刚在包间过道里走了一圈,看见了不少袒胸露臂的男人和女人正疯狂地互相抚摸,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嘿咻起来,yín荡的呻吟声盖过了包间内巨大的音乐声,恶心之极,可是居然没看见小红,难道说今天她这么早就被包出场了?涩芷眼色一沉:不知道她今晚又在哪间酒店?

    “唉。”她叹了口气,发现现在才凌晨一点,还有两个小时才能下班,刚想坐在夜总会背后的臭水沟边上打个盹,却有人探出头来大喊:

    “蛇子!!409有人吐了!”

    “靠。”嘴里低低地吐出诅咒,她不得不提起另一桶干净的清水,往409走去。

    刚走进包厢,恰好碰到里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被扶着走出来,她赶紧低头退到一边,让摇摇晃晃的客人先走出去,可是这样一个动作,却让涩芷手中水桶的水因为摇晃,往外泼出去不少:

    “靠!你小心点行不行?!”非常意外,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来夜总会的男人一般都具有一定的年纪和地位,否则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去花天酒地?涩芷忍不住拾起双眼,往上看去,恰巧迎上了那双怒眸:果然是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只不过是刚刚过了18岁。

    她继续看了一眼正被他们搀扶的,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才差点没让她停止了呼吸——

    她认得他!那个时常出现在她梦里的大男孩——傅天唯?

    “反正男人啊~也都那样~睡完这个睡那个,你也别想着会碰到什么绝世珍宝,反正那些不嫖的男人,要不是同性恋,就是硬不起来的……”脑海中重复地出现刚刚老鸨对她说的话,涩芷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原来,这些话都是真的……

    随着他们出来的,穿得极其暴露的小姐们见涩芷呆在那里,就忙着替她对客人道歉:“对不起~各位少爷,等我们出去了以后一定替她好好服侍和补偿你们,跟你们赔罪好不好?”暗示又露骨的言辞,也许能让男人觉得酥麻,却忽然让涩芷觉得一阵恶心:他们要出去开房?

    “你们这里清洁工出不出场的?”刚刚正在愤怒中的大男孩转而露出了色色的笑容,借着酒精的作用,捏起了涩芷的下巴:“你成年没有?”没想到夜总会的清洁工也能这么漂亮。

    身旁的小姐马上借助自己的波涛汹涌,撞开了涩芷下巴上的手,忙把自己呼之欲出的浑圆往大男孩的手上放去:“走嘛,走嘛,人家已经迫不及待了~~~”整个夜总会的小姐们都知道涩芷,不但因为她那张堪称倾国倾城的脸,更是因为她那份宁愿与呕吐物为伍,也不下海的决心,她们都没能挡住这些金钱的诱惑,而涩芷却挡住了,所以她们对年纪轻轻的她,都产生了不容小觑的保护欲。

    很快,几个男孩就被小姐们推了出去,涩芷暗暗地嘘了口气:又逃过一劫了。

    她面对着包间中一扫而空的狼藉,从收拾碎玻璃杯开始,直到她开始擦拭地上的呕吐物,一边擦,眼泪就一边流了下来,她咬着唇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泪一直不争气地往外流:她心中的白马王子,竟然跟所有男人一样……

    自从她13岁离家的那个早上,他救了她以后,他的模样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即使因为她的撒谎而生气,可是仍然为她付清了医药费,甚至在护士那留下了一千元,说要交给她。而她却,没有机会跟他道谢。即使经常会到校门口去偷偷地看看他上学的模样,可是她没有钱还给他,所以根本不好意思,也没有理由去见他。

    现在是暑假假期,假如涩芷没有记错的话,他是刚高考完,准备念大学了吧?不知道他考上的是哪一所大学?会不会离开这个城市?她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他了?

    忍受着心中苦涩的,类似于失恋的滋味,涩芷第一次觉得如此难受:不知道他今晚会跟哪个夜总会姐姐在一起?会去哪间酒店?

    ……

    拖着疲惫的身躯,涩芷终于在凌晨三点半回到了公寓,才刚拿出钥匙开门,便听见屋内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响亮的娇喘声:“啊~~~嗯~~不要……那边~~不行啦~~”

    原本握住钥匙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那是小红的声音没有错:该死的!!!她居然把男人带回公寓来?!还在她们两人的床上!!!??!

    她气冲冲地夺门而入,把开门的声音有多大制造多大,眼前一对赤裸的男女正纠缠在床缛上,因为她的忽然出现,才停止了刚刚热火朝天的激情。

    公寓是个套房,只有15平方米的面积,除了一个洗手间,就是卧室,所以一开门,涩芷便能看清房内的一切,尤其是他们在“办事“时根本没有关灯。

    足足有小红三倍大的男人猪赤裸着屁股,趴在小红的身上吓得一屁股尿,根本不敢其他动作,连头也不敢抬:难道是公安局扫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