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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明至几近纯白的鲛绡帷幕被风吹地纠缠在一起,直欲飞卷。外头的雷声更大了,窗台上一盆细翠的文竹被贯进的风晃得摇摇欲坠。罗煞起身去关上长窗,雷声隐隐被隔在殿外,气氛更是压抑。

    天阑帝久久不语,胸口气息激荡,起伏不定,他恨声道:“蓝景浩什么反应?!”

    罗煞淡淡道:“不值一提,免得污了皇上的耳朵。”

    天阑帝只简短吐了一字:“说。”

    罗煞仿佛极难启齿的样子,偷偷觑着他的神色道:“蓝将军只是制止了其夫人掌掴清宁,并未有其他动作。”

    罗煞察言观色,知他已经怒到了极点,轻轻道:“此事如今闹得人尽皆知,儿臣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请皇上示下。”说着又追问一句:“皇上可要下手谕?”

    “人尽皆知?!”天阑帝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暴起,怒喝:“如此简直玷污了朕的手谕!拿着朕的令牌你去传朕的口谕——”他眼中闪过一丝雪亮的凶光,干干脆脆道:“杀!五马分尸!”

    罗煞自然知道象天阑帝这样顾及颜面的人怎么会肯下手谕明白宣诏自己的耻辱,于是便恭敬地道:“儿臣领旨,自会处理得当。皇上好好歇息吧。”说着又满面自责,委屈地跪下道:“都怪儿臣,不应该贪玩,找清宁一起出去玩儿的。若是不出去玩儿,蓝齐洛也不会受伤,清宁她……”

    天阑帝抬一抬手,道:“你起来。这件事和你无关。”他愤道:“蓝景浩也是无用之辈,竟被妇人左右,白白居这么高的位份。”

    罗煞不免委屈,说道:“皇上这话可错怪了蓝景浩将军。蓝将军与蓝夫人夫妻伉俪自然是更向着蓝夫人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此事还请皇上三思,毕竟蓝将军打下半壁江山,若是因此伤了君臣关系……岂不是让别人说清宁恃宠生娇,皇上不明是非。”

    天阑帝闻言也颇有些动容,缓缓道:“那你说应该如何,清宁这口气,朕是一定要替她出的。竟敢有人如此对待朕的女儿!”

    罗煞温言道:“其实可以小惩大诫的,蓝夫人冲撞清宁,说到底终归是爱子情切。慈母之心还是令人动容的,只是她忘记了清宁不光是蓝家的儿媳妇,还是天阑皇朝的昭瑰公主。莫不如,扣蓝将军一年的月俸,让蓝将军好好管管蓝夫人,这件事就算了吧。清宁大婚不久,见不得如此血腥之事。”

    如此几句,天阑帝的怒气方消了。

    罗煞重又斟了茶,正欲好言好语安抚他躺下,却忽听得殿外有喧哗声传来,不由得微微蹙眉,柔声道:“不知外头什么事,儿臣去瞧一瞧。”

    天阑帝大病未愈又生了顿气,此时只有点头的力气,有气无力地道:“去罢。”

    罗煞正一正妆容,开门出去,却见守门的公公正拦着一个妃嫔不可开跤,但正色道:“什么事?”

    原来妃嫔想要进去请安,可是守门的公公不肯放她进去。她见是罗煞出来,手忙脚乱屈膝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道:“昭蒂公主如意金安。”

    来人是天阑帝的一个妃嫔月嫔。说实在的,罗煞对这个月嫔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印象,貌似是雪妃那一派的,没有子嗣,也不怎么得天阑帝喜欢。

    罗煞素来不太喜欢她,又在烦心中,于是神色便不大好,只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月嫔的神色有些急切,却也喜孜孜地,似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见罗煞问上来,忙欢欢喜喜地道:“公主,臣妾一是来向皇上请安,二是来向皇上贺喜的。与臣妾同住宫中的丽贵人有喜了。”

    罗煞的眼皮突地一跳,惊道:“什么?”

    丽贵人,亦是天阑帝这两年所宠爱的。如果说雪妃与凤帝有五分相似,那丽贵人就有七分相似,也难怪天阑帝如此宠爱她。

    选秀频频,天阑帝身边的宠妃越来越多,且家世门第各有参差。唯一相同的是,她们进宫时的位份都极低,多为最末品的更衣、采女而始,要往上进封本就艰难,且她们都美貌且年轻。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点凤帝的影子,当然,也就那么一点点。

    这么多的莺莺燕燕、青春貌美,天阑帝自然是迷入花丛了。

    不过,皇后凤谕下来:“若无身孕,不得进位贵人以上,亦不予赐号。”

    所以即便得宠的贵人、常在或是娘子,也均以姓为号。

    月嫔脸上的喜色愈浓,道:“是丽贵人,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呢”以她的性子,自然以为这样来报喜是能沾点荣光的,毕竟是同她同住一宫的妃嫔呢。万一皇帝来探望,她也能得见天颜了。

    “三个月?”罗煞在唇齿间回味着这个数字,心里冷笑起来,天阑帝病了也有四个月了吧。只是不晓得这几个月召幸过丽贵人没有,无论是几个月,都不会是天阑帝的孩子。据说,天阑帝早就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孩子?

    罗煞还有些把握不准,只说要想一想,把公公叫到一边,问:“这四个月来,丽贵人有没有侍寝?”

    公公低头想一想,道:“似乎没有。自皇上病来,是几个美人侍寝最多。”

    罗煞微微颔首,不是天阑帝的孩子又怎样呢?

    罗煞是在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