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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那张素净的手携着玄紫内息印在了渔散人胸膛上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第一个拒绝这样划算买卖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最为惜命的人。

    这太荒谬了,便是再愚蠢的人在面对这股力量的面前也不会兴起迎面而上的可笑想法,为何他敢在此刻出手?

    他难道是活腻了么?

    还是他愚蠢自大到自己可以比拟这股力量?

    渔散人低下头,他的心口处印着一只手,那玄紫色的内息在那洁白如玉的手掌上隐隐汇聚成一道道绚丽的纹络,而这只手的主人也被这样的纹络映衬着,仿佛是摄魂夺魄的夜叉,又像是一位风雅脱尘的书生。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武学,想来也只有一部。

    《六戒天魔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渔散人的脸色未变,看着胸口那一记阴损刁钻的大天魔手,反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我真的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总不会认为老夫真的会卖你或是这朝廷几分薄面吧。”

    此时,离得较近的那些人才恍然间发觉,这天魔手虽然阴损,却终究没能真的打在他的身上,反倒是停滞在那人胸前一厘之地,能污人内息心境的天魔内力源源不断地从那只手上化作滚滚黑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渔散人周身那区区一厘的防御。

    若说这天魔内力威力几何,却只能瞧着那渔散人身前似乎掀起斑斑涟漪,就像是他的身前荡漾着一汪清泉似得。

    “我又不傻。”

    泉三咧开嘴,露出极为勉强的苦涩笑容:“只是这护体罡气便有这般神异,散人这本事又何须怕我一个阉人,更何况你我二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还谈甚么面子不面子的。”

    话语时,泉三一双素手上下翻飞,或捏、或捻、或拍、或钻,霎时间便是十八种章法招数,一招一式之间尽显大家风范,虽然走得是快攻速斗的路子,出手之势却是格外的狠辣,激荡不休的天魔内力好似一道道气箭,若是波及到了周围物什,妄论什么根脚,皆要被蚀出坑坑洼洼的豁口。

    只可惜,这些招数在渔散人那一身浑厚内力面前却是那般卑微,竟然连区区一道护体罡气也无法突破。

    “看到你我之间的差距了?”

    渔散人的话语之间似乎平静了许多,就像是单纯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却绽放出与之截然相反的冰冷。

    “散人说笑了,您这本事那里是小人可以揣测呢?”

    不知何时,泉三竟然好似一条匹练般飞身至渔散人的右侧,一根二尺长的莲花杵已然如铁鞭般甩出,那力道,竟带起一声爆响。

    “那,你又何须找死。”

    只是扬起右手,那一支莲花杵便静静停下,两股劲力相互冲撞的瞬息又有些许玄紫气浪掀起层层涟漪,明眸轻轻一瞥,目光好似炽热的闪电。

    “蝼蚁尚且偷生,若是有的选,我有何须这般。”

    泉三周身一转,身体就像是一个纺梭般纵身向上,左手往腰间轻盈一抹,却是一柄镶金戴玉的短匕,再看那双眼,随难掩惊慌,却还是那般坚定:“只可惜,我是个奴才,而奴才的一生只能是为了主子活着。”

    双眸彻底化作一片漆黑,唇角也多了一抹殷红,那一柄刀却显得格外的明亮,他的心神仿佛都倾注到了这一柄短匕之上,当他下坠的瞬息,这柄刀便能贯穿挡在它刀锋之下的一切事物,无论是多么坚硬也不会例外。

    事实上,世事万千,却往往会出人意料。

    当泉三捂着胸口轻轻气喘的时候,渔散人微微皱眉,手掌上那一抹殷红是那般刺眼,晃得他那颗十数载未曾波动的心也有了几分感触,想来这般应当是痛的,却不知为何,渔散人只觉得有些气闷,未曾感到丝毫痛苦。

    手掌轻轻握起,攥得很紧很紧,紧到那青筋暴起,紧到那手掌的皮肤都显得发白了。

    这般应当会更痛吧?

    为什么,却感不到什么痛苦呢?

    渔散人突然笑了,笑得却很是凄凉,但旁人看来,这也许就是胸有成竹之人,那有些鄙夷的揶揄吧。

    “为什么,告诉我。”

    渔散人这般问着:“你明知留下了便是一死,你这又是何苦呢?权势这东西,真的就这么迷人么?”

    “你以为我是为了权势?你以为我是为了圣恩不要命了?”

    泉三轻轻松开手,胸口那一记鞋印便显得尤为乍眼。

    他笑了,那种笑容就像是一位高雅的文人正看着一位粗俗的泥腿子,那种从骨子透露出的不是傲慢,而是将一个事实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仿佛就在跟他说;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