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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少岩是抽泣着醒过来的。

    梦里他变成了一条毛绒海豚,被陈靖扬扔在了厨房的蓝色垃圾桶里。

    “不要扔掉我。”海豚细声细气地说。

    大神看了垃圾桶一眼,抄起半盆吃剩的醋溜土豆丝往它头上倒了下去。

    酸得殷海豚眼睛都睁不开了。

    厨房地板的平面渐渐延展拉伸,变成了长条的弧形,就像一架桥。

    “哥哥!”有人在桥的那头喊。

    “小涵!”陈靖扬喜形于色。

    两人热泪盈眶地朝彼此奔跑而去,中途陈靖扬一脚踢翻了垃圾桶,殷海豚和土豆丝一起翻滚着掉进了水里。

    “啊呸呸呸!”海豚吐了几口水,头顶土豆丝忧伤地望着桥上,“断桥相会吗?”

    许仙和白娘子执手相看泪眼,看了一会儿又紧紧抱了一道,谁都没有理会在水面上沉浮的毛绒海豚。

    “我要回海里去了,再看下去会心碎而死然后变成蔷薇色泡沫的。”海豚摆了摆尾巴,伤心地流着眼泪,一边哭一边往远处游,“再见了哥哥。”

    它忘了一件事情。

    西湖是个湖。

    边游边哭边游边哭,但是怎么也到不了海里。

    于是最后累醒了。

    殷少岩身心俱疲地呼了一口气。

    二十四岁的大男人哭着醒过来,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慢腾腾地起床,望了一眼陈靖扬的kingsize大床,发现枕套子湿了一小片。

    殷少岩皱了皱眉,把枕套拆了下来。

    少了一颗扣子的睡衣前襟大开,殷少岩扒开领口看了一眼肩膀。牙印红肿着,又疼又痒。

    好狼狈……

    在床四周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纽扣,殷少岩寻思着或者可以把最下面那颗拆下来缝到第二颗的位置上去。

    总而言之,在房间里磨蹭了小半个钟头,他才走出了房门。

    看到尼桑,反正要先说对不起。打了他左脸,那么把右脸凑上去让他打回来。他要是还生气,就做早饭给他吃。然后坐下来慢慢谈一谈,如果最后还是不能取得原谅……就算不能取得原谅也要好好地解释清楚不是谁都无所谓之后再卷铺盖走人。

    殷少岩在心里一番推演,鼓足了勇气才下了楼。

    陈靖扬却不在。

    客厅、厨房、阳台、自己的房间,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

    陈靖扬昨晚穿过的那件睡袍还搭在沙发扶手上。

    所以他到底是今早有工作不打招呼就出门了呢还是……昨天晚上在排队等他上的人里翻了一个顺眼的牌子去泻火了呢……

    殷少岩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给心中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

    “啊……不行了我得睡一觉!”

    余锦摘下眼镜,将毯子拉过头顶,遮住了因为睡眠不足而结膜充血的双眼。

    陈靖扬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翻着杂志。

    刚出印厂的周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新人出道的消息占了小小的一版。

    姐妹花清纯可爱,运动少年桀骜不羁,只有自己家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敷衍。

    食指轻轻地划过那张脸。

    好像喜欢了一个有情感缺陷的人。

    虽然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还是会觉得辛苦。

    尤其是当他一脸无辜地说“我们是兄弟”的时候。

    也许是操之过急了,趁此机会好好地审视一下两人的关系也是好的。

    陈靖扬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将杂志合了起来。

    他要是知道此时某人已经在认真考虑卷铺盖走人的事情了非得暴走不可。

    余锦从毯子里探出头来:“靖扬哥,新品发布会不是下星期吗,为什么今天就动身啊?”

    陈靖扬看了他一眼。

    余锦立刻表示:“助理应该少说话多做事,我知道!可是已经琢磨了一早上了……”突然改日程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次目的地在法国,也不知道陈靖扬是抽的什么风。签证倒是早就办好了,就是苦了小余同志,大半夜接到电话说要提前一周走人,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改签到两份头等舱机票,然后又要准备行李。

    “天可怜见我一晚上没睡。”余锦说。

    陈靖扬的频道显然不在开玩笑上,没有接茬。

    要说一晚没睡的话他也是啊。

    结果清早出门前放心不下回房间看了一眼,小混蛋在床上睡得不要太香。一边睡一边还讲梦话。

    “不要土豆丝……不要吃土豆丝……”

    大神当场脸就黑了,转身便走。

    我本将心向明月,谁知明月是吃货。

    临出门踢到一粒纽扣,顺手捡了起来,也没多想就重重地拉了一把门。结果在门快要摔上的时候还是用手挡了挡,装修精良的房门终究是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于是陈靖扬没有听到床上的人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哥哥”。

    余锦看了看显然没有打算回自己话的陈靖扬,觉得还是专心睡觉比较有建设性。

    客机似乎是转了个向,平流层刺眼的阳光从舷窗斜斜地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