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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瑾!”

    江枫极为惊喜,甚至直接冲上去一个拥抱。

    叶瑾风尘仆仆,一声青衣都有些发灰了。

    她看见江枫就松了口气,“南州有变。”

    “我怕你慌张出错,就赶回来了。”

    江枫心中滑过一股暖流,“我知道,辛明他们有动作嘛。”

    叶瑾跟她进了帐内,“南州无人值守,他们都身居要职,不是齐家就是治国,对我们也很了解,若是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云朝、孟舟,若是与他们合流,”叶瑾语气冷静,步伐却很快,“你不怕你永远的神被他们杀了。”

    江枫忍不住发笑,季黯已经等同于‘永远的神’了,“明止去北州了,你猜杨病己现在在哪?”

    叶瑾一拍脑门,“我糊涂了。”

    她喝了口水,冷不丁的道,“赵襄想做什么?”

    “辛明他们的反应与她脱不了干系,”叶瑾道,“她还将那些世家全部拉去了京城,连她自己父母都不放过。”

    “鼓动世家是我的职责,”叶瑾无法理解,“我安排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钱布置,她挥挥手就把活抢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丞相不想当了?”

    江枫大概有些猜测,但是她没说,只是道,“我相信文景不会背叛我的,你不要瞎想。”

    叶瑾嗤笑了一声,“你以往怎么赌我都可以由你,但是这种关键时候,她若是背叛,我们说不定真的会止步于此。”

    “她太了解你了,也太了解我们了。”

    她神色冷厉了起来,“薄淮杨在东州没什么必要,让夏无絮镇压东州,让她去京城。”

    “如果赵文景背叛,”她眸色闪过一抹狠色,“就杀了她。”

    江枫自己端起水,喝了两口才道,“你猜余殊在哪?”

    叶瑾:“?”

    过了一会,她挺直的腰脊放松了下来,摊在椅子里,“她把李清明的人骗走了,自己从北州脱身之后,就没消息了。”

    “她干什么都不告诉我,”叶瑾十分不满,“她心里还有我这个祭酒吗?亏我以前还觉得她懂事。”

    江枫又抿了口茶水,不动声色的道,“你别带着偏见看她,什么叫骗走,清明身在战场,看的肯定比你我清楚。”

    “至于不联系你,她不也没联系我吗?”

    叶瑾:“?”

    江枫本想随口将前几天的事情告诉她,但是转了两圈又咽了回去,“明止已经镇住北州了,明权一动不动,看着她打胡人,她不在北州,不就肯定在中州。”

    “你觉得以她的性格,现在会在哪?”

    叶瑾:“……?”

    江枫:“我把你给我的情报转去给她了,她自己会判断的。”

    赵文景的心思,江枫多少能猜到一点,因为她只喊了父母,老赵可还在南州高乐呢。

    只要老赵没失踪,赵文景就没想背叛。

    江枫了解她,她爹妈在她的心里,可远没有老赵重要。

    而且有个关键佐证点,首辅。

    如果她真想背叛,首辅绝不会死。

    顾子明也不会杳无音信。

    这两肯定被她关禁闭了。

    说不定还有余殊的配合。

    许琰到底不是自己人,没有余殊好用。

    江枫都不确定,她俩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说不定就是上次帐里谈的。筆趣庫

    现在小皇帝也在京城,说实话,江枫还是有些不爽的。

    作为一个主公,她天生讨厌自己手下靠近别的狗。

    尤其赵襄和余殊,都和小皇帝沾亲带故的,江枫老不爽了。

    可是事已至此,她不爽也只能忍着。

    余殊不理她,赵襄分/身都被她撤了,江枫与这两人算是某种程度的失联了。

    若以君臣论,这两人犯忌已经犯麻了。

    大战当前,一个第一文臣,一个头部武将,还握着大军,转头失联。

    江枫没疯已经是涵养出众了。

    她还得安慰叶瑾,“薄淮杨没有余殊那么机灵,手腕也远不如她,京城局势复杂,我相信余殊。”

    叶瑾翻白眼,“我突然期待你翻车了。”

    江枫:“……”

    叶瑾:“吃个亏才能长记性。”

    江枫:“我是说真的,如果文景真要背叛,首辅绝不会死的这么无声无息。”

    “顾子明连个音声都没了,你就没想到什么?”

    叶瑾皱眉,“她好好的首辅不当,为什么抢我军祭酒的活?”

    “鼓动世家是她该做的事情吗?”

    “那些人沾亲带故的,声望遍布全国,她动手沾了一身腥,以后她这个首辅能当几天?”

    “我发现了,”叶瑾断言,“你手下这几个人,一个个都是疯起来不管不顾的主,要她们顾全大局,做梦!”

    对!

    江枫在心里偷偷点赞,面上还得粉饰,“至少清明还很乖。”

    “蠢,”叶瑾恨铁不成钢,“我让你把大军交给她,她就没想过其他原因?”

    “最大的战功,最耀眼的战绩,必须是她,”叶瑾痛斥,“两万人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她转头就交给了余殊,这是人干事?”

    江枫此时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即使亲密如叶瑾,也与她的想法悄悄岔了路。

    她依旧认为江枫要捧李清明,没错,江枫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惜现在江枫的想法已经变了,只要能赢,主要兵力在谁手里,江枫一点都不介意。

    “她以自己为媒,骗取军权转手把明止捧上去了,如果明止那里出岔子,她承担的起吗?”

    叶瑾气的要死。

    江枫换了个姿势喝茶,“好了好了,这样吧,到时候我给她转达你的意见。”

    叶瑾怒视她。

    江枫:“让她自己想办法把崇德分出来让你蹂/躏,分不出来让她自己亲手把小皇帝交给你,怎么样?”

    叶瑾冷静了下来,看着她不说话。

    江枫走下来抱着她的肩膀,循循善诱道,“你是祭酒,不要对她们偏见太重,保持清醒很重要。”

    “你忘了,她和清明交换兵力,是我知道的,”江枫道,“如果我不同意,清明不可能将人给她的。”

    “同样的道理,明止去北州,也是我同意的,”江枫道,“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她的用意吗?”

    她认真的看着叶瑾,“她愿意在这种时候全力给明止做担保,出于对她的信任,我同意了。”

    “你骂她有什么用,要骂骂我啊。”

    叶瑾睨了她一会,“可是人家好像不领情。”

    江枫下意识就想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她,但是她又咽了回去。

    “我觉得是好事,”她道,“以余殊的性格,她越任性,表明她越在意我。”

    “你以为每次吵完架立刻就能克制情绪说正事,是很好的结果吗?”

    叶瑾:“………………”

    “你好像还很得意?”

    江枫:“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过余殊确实越来越难哄了。”

    她有些感慨。

    以前她惹余殊生气的次数可多得很,但是很快就好了,余殊自己主动递梯子也要和她和好。

    因为在余殊心里,那些情绪占不了上风,她的理智一直在线。

    甚至包括那次余殊吓她闻c药那次,余殊不生气吗?

    有一说一,其实当时的余殊比现在还生气,但是她还是忍下去了。

    能被理智与大局克制的情绪,动摇不了余殊。

    而现在呢?

    看看余殊天天摁她视频那样。

    而越激烈的情绪,往往也代表着浓郁的情感。

    当然,这不是江枫想出来的。

    是她糟心了好几天,身边又实在没人倾诉,只能向姬命求救了。

    有一说一,姬命还真是良师益友。

    她和江枫是真的合拍,简直是知音。

    同性恋她懂,江枫的心思她也能理解,国朝的艰难她懂,人情冷暖,她也懂,就像一本现成的经验书。

    姬命很认真的问了她们的事情,然后分析出了以上结论,让江枫再接再厉。

    江枫立刻喜笑颜开。

    某种程度上,她在做与季余眠同样的事情。

    但是,确实很爽。

    怪不着季余眠这么喜欢听。

    江枫也喜欢啊。

    姬命好像也挺乐意开导她的,这几天江枫时不时就找她聊天,心情滴溜溜的涨。

    叶瑾甩开她的手,“一身灰,脏死了,我去沐个浴冷静一下。”

    江枫松开手,“回头找葛朗白扣一下,看看能不能买几块龙石,幼龙还是太无用了。”

    嗷嗷好歹还能代步,而叶瑾她们的幼龙,就只有龙元能用了。

    说起来,等决战的时候,墨白恐怕不会缺席,她和崇德可是另一种程度的血海深仇。

    同理可得,明止恐怕也是。

    思索了片刻,江枫想到了季余眠。

    她到底认不认这个爹?

    回头问问看。

    叶瑾去沐浴了,江枫百无聊赖。

    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克制住对叶瑾的倾诉欲望。

    主要是现在江末还没成婚,她的太子还遥遥无期,而叶瑾对余殊明显十分看不惯,现在告诉她,指不定她就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叶瑾和李清明不同,她觉得对的事情,就会立刻去做,江枫的意见靠后排。

    别到时候李清明保守了秘密,江枫反而泄露了,那她和余殊,就真的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永别了。

    ‘无言对面不相识’的那种。

    现在只有李清明知道,等江枫立了太子,这事就能揭过去了。

    李清明不会说,也不会再多想。

    若是消息传开,余殊的风评就完蛋了。

    江枫想想还是觉得自己脑残,说话为什么不过过脑子。

    这事就算能想,也绝对不能说啊。

    至少现在不能说。

    看把余殊吓的。

    想着想着,江枫就懊恼的不行。

    前几天她才和余殊缓和,可以天天打视频聊天呢。

    结果转头就没了。

    难过的鸭皮。

    叶瑾擦着头发走来,“忧郁什么呢?愁眉苦脸的,说出来我听听。”

    江枫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想余殊。”

    叶瑾动作一滞,打量了江枫片刻,才继续擦头发,“你现在越来越不掩饰了。”

    江枫回过神,立刻辩驳道,“前锋那么重要一大将,现在正在生我气,我能不想吗?”

    “而且小皇帝和赵襄就在她身边啊!”江枫痛心疾首,“我不应该想吗?”

    “你以为我在想风花雪月吗?”江枫振振有词,“我是那么优柔寡断的人吗?”

    叶瑾狐疑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随口道,“那你给她赐婚,不然我不信你。”

    江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突然就没声了。

    过了一会她才板着脸道,“叶小瑾,你说的好容易啊,你觉得我赐婚她就会听吗?”

    叶瑾:“这倒也是。”

    迎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江枫耸拉着脸,“你闭嘴吧。”

    “说正事。”

    叶瑾将头发擦干净,“来帮我梳个头,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说南州。”

    叶瑾:“什么南州?我在说赵文景。”

    “最大的问题就在赵文景身上,”叶瑾沉静道,“你别以为我在趁机找她麻烦。”

    “她的天赋和心智,你是清楚的,”她道,“她能和我斗的旗鼓相当,可不是靠你。”

    “如果不是她的心性不过关,太容易患得患失,”叶瑾转头,“我也未必能这么轻松。”

    她叹道,“赵文景心性太偏激了,也不知道她小时候是被怎么养的。”

    江枫撇嘴,“说是被赵家快养死了,这才被老赵接到南州。”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没问她,”江枫道,“那时候关系还没到,没想到后面反而还倒退了。”

    她也有点感慨。

    叶瑾思索了片刻,“她不会想借我们的手刀了赵家吧?”

    “还有她亲爹亲妈,”叶瑾细思极恐,“到时候我们如了她的愿,还欠她的。”

    江枫:“……你想太多了。”

    “文景还没那么狠呢。”

    叶瑾嗤了一声,“论心狠手辣,赵文景比我还狠。”

    “世家都会有这方面的教育。”叶瑾道。

    “那你叶家没有?”

    叶瑾摇头,“我父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你全靠天赋了?”江枫调侃。

    叶瑾伸手揍她。

    屋外暖阳高悬,帐帘支开,阳光落入帐内晕出几许暖意。

    江枫一身赤红锦衣,绣着飞鸟虫鱼,唇红齿白,束袖玉带,俊秀非常。

    叶瑾刚沐浴完毕,随身披了件青衣,松松垮垮,连腰带都没系。

    午后的阳光是足够热烈的。

    姬命来时就看见她们欢快的打闹,缄默了片刻,悄悄离开。

    *

    是夜,江枫一整天心情都极好。

    哼着歌躺在床上。www.

    经过老白不懈的努力,今晚季余眠在她那里睡下了。

    当然,江枫通过交流得知,她依旧死心眼没放弃。

    江枫有时候也会想,季余眠对她到底有多喜欢?

    但是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季余眠接触的人太少了。

    她跟季余眠并无什么特别的记忆,深刻的感情交流。

    日常就是她沙雕,到处溜达,季余眠跟着。

    她并不喜欢,也不怎么参与,就是跟着。

    她跟余殊经历的坎坷,比季余眠多许多,就像高铁出行和……过山车。

    她和余殊可太坎坷了!!!

    一个沟一个沟的翻。

    江枫想想都咬牙切齿。

    姬命已经很熟练的坐在了桌边,两腿交叠伸直,手里拿着一本书,懒散而闲适。

    她面容平淡,但是眉宇间却有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慵懒,就像懒洋洋的大猫,爪子比人脸还大的那种。

    “你和叶瑾很亲密?”她漫不经心的翻开一页。

    江枫一身中衣,抱着头在床上发呆,暂时没睡着。

    “好朋友,知己,你懂吗?”

    姬命:“太亲密会妨碍你追求余殊。”

    江枫:“?”

    “她会觉得你的喜欢太廉价,谁都能分享,”姬命仿佛只是随口在说,“也无法区别出你的喜欢。”

    “因为在她的眼里,你对她的喜欢,也许不那么特殊,”姬命道,“她甚至无法确定你喜不喜欢她。”

    江枫猛然翻身,面对着她,“真的假的?”

    “可是她又不喜欢我……”她犹疑着,“我也不至于特地疏远阿瑾吧?”

    她又迅速道,“我不想疏远任何我的朋友。”

    姬命瞥了她一眼,“谁让你疏远了?”

    江枫看着她。

    姬命指着自己的书,“游子意写书都知道详略得当,主次分明,为什么你不会?”

    “你和她们亲密的前提是,你和余殊更亲密。”

    “你给她更多,她就不会有想法了,”姬命揣测道,“我观她心性宽宏,只要你能让她安心,她绝不会限制你交游的。”

    江枫陷入了沉思,“……没听懂。”

    姬命收回眼神,“朕不喜愚钝之人,自己理解。”

    江枫被她震了震,才忍不住笑道,“你还是挺有气势的。”

    “怎么平时像个拔了爪子的猫一样,搓圆捏扁都没反应。”

    刚刚那一瞬间,姬命高冷又威严,江枫都幻视她龙袍加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