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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陈宥被黄道彰尬住之际,厢房的门被急促的拍击起来:“阁老,仕生院那边发生了争执,请您过去一趟。”

    若均的声音。

    “耽误学士多时了,且容老夫去看看怎么回事。”黄道彰冲陈宥抱歉一笑,手撑案桌缓缓起身,陈宥见状上去扶了一把,“没事没事,年纪大了,动作得慢着来,气血才跟得上。”

    反正待在厢房里也无聊,陈宥索性跟着两位夫子向仕生院走去,凑个热闹。

    两位夫子也没有阻拦,任由陈宥跟着。

    还没进仕生院的门,陈宥就听到膳房大娘气势汹汹的声音:“这是银子的问题吗?这是原则上的问题!这学堂里,谁拿不出几两银子?”

    “这些鸡汤剩着也是剩着,我花钱来买,有何不可?”这带着风寒鼻音的声音,一听便知是来自黎平之。

    仕生院的偏院内,案桌上的一张托盘里,摆着三碗仍冒着热气的鸡汤,其中一碗还盛装着一只熬得软烂的大鸡腿,那油淋淋的汤色和四溢的浓香,勾的人口水直流,馋虫乱窜。

    膳房大娘正指着这些鸡汤与黎平之理论。

    “谁告诉你这是剩下的?你去打听打听,哪些个生徒夫子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剩菜剩饭?粒粒皆辛苦知不知道?老娘不管你遵循的什么规矩,在老娘这里,一粒米一滴汤都不许剩下就是规矩!”膳房大娘不依不饶的连呛黎平之,甚至在肢体动作上,都下意识的用身子护着这几碗鸡汤,以防黎平之动手抢夺。

    “泼妇,不可语之!”黎平之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饿的,“贵学堂将膳房交与此等泼妇打理,难怪找不到一个合我的口味的菜式!”

    “你竟敢骂我?你算什么东西?这学堂上下还没有哪个生徒夫子敢对老娘如此无礼!不合你口味怎么了?老娘就没打算伺候你!晚膳时分老娘就看不惯你挑三拣四的,怎么?现在饿着了?这鸡汤也是老娘亲手熬的,想必也不会合你口味的,你想买,老娘偏不卖!”膳房大娘连珠炮似的呛声根本不给黎平之反驳的机会。

    若均退到陈宥旁边,凑近陈宥小声说:“你要不去劝劝你的同僚?毕竟这里不是中书院,讨不着便宜的。”

    陈宥苦笑着摇摇头,心想黎平之哪是自己能劝得动的人,他在中书院里跋扈惯了,让大娘治一治也好。

    场面僵持着,直到黄道彰出面:“大娘,来者是客。咱这是学堂,教书育人,明礼崇德。这几碗汤,就让给客人吧。”

    “这……可是老身给夫子们准备的,那鸡腿……给您的……”膳房大娘没料到黄道彰会劝她把鸡汤让给黎平之。膳房大娘熬制的汤料拿捏得非常准——除了仕生院的仕生们,剩余的量正好分给学堂的夫子们。

    “咳咳,这几天老夫身体不适,今日的汤色太油,恐难消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客人享用,尝尝大娘熬汤的手艺吧。”

    膳房大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黄道彰抢过话头压了下去:“若均那碗也不喝了,一并让给客人吧。”

    若均在一旁欠身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还有一碗,老夫自作主张买断了,若哪位夫子问起,大娘让他来找老夫便是。”黄道彰边说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个钱袋来,“大娘这汤,总不会连老夫也不能买吧?”

    膳房大娘没接黄道彰从钱袋里掏出来的钱币,因为黄道彰的这番举动让她有些找不着调。倒是作为旁观者的陈宥,一股突然涌出的激动令他浑身直冒鸡皮疙瘩——黄道彰掏出的那个钱袋上,绣着一株栩栩如生,娇艳欲滴的红梅,与驿站命案证物里那装有大额盘缠的红梅钱袋,几乎一模一样!

    眼见大娘迟迟没接钱币,黄道彰索性把钱币放在了案桌上,顺便端过一碗鸡汤递给陈宥:“来来来,尝尝咱大娘的熬汤手艺,别处喝不到噢!”转头又对黎平之使了个眼色:“我和若均这两碗就让给你了,没尝过咱大娘的手艺,这钧州学堂来了也白来。”

    黄道彰这番周旋,既抬高了膳房大娘,又缓和了黎平之与她的矛盾,让双方都有台阶可下,实在高明。只是陈宥此刻哪有什么心思品尝这美味的鸡汤,脑子里全被那株红梅占满了!

    陈宥接过碗便囫囵而尽,颇有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架势。

    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黎平之,看到陈宥没有推辞,确认黄道彰没有故意设计,才放心大胆的端过托盘,背过身狼吞虎咽起来。

    “夫子……您这……”膳房大娘反复在围裙上搓着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又将矛头指向了黎平之:“吃完了,碗给老娘放到水槽里去!”

    黎平之饿得正慌,此时手里捧着驱寒饱腹的“宝贝”,哪有时间搭理其他人,嗯嗯啊啊的敷衍着应允了。

    妥善解决了仕生院的争执,黄道彰笑盈盈的捻须折返,竟一路回到了陈宥的厢房。

    “阁老是否还有话要对晚辈说?”心急如焚的陈宥抢先提问。

    “怕是你有话要问吧?”黄道彰以问代答。

    陈宥用力的点点头。

    黄道彰再次掏出钱袋抛到案桌上:“问这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