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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丹臣此前也曾反复考虑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刀白凤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讨论亲事,实在是他生平所未遇,一时间竟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刀白凤往日只见朱丹臣稳如泰山指挥若定,这时难得见他面露茫然之色,倒着实多看了几眼,心想他在余家妹子面前难道也一直是这呆若木鸡的样子,口中却仍是道:

  “汉人的书我不耐烦读,往日里却也常听你们说来说去,结为通家之好什么的——那也是要先有个家才是。古兄弟儿女双全,傅兄弟长子下月便满周岁,就连褚兄弟方才也在同我商量到灵鹫宫提亲一事……”

  “不就是想让朱大叔成亲么,母亲这圈子也绕得太远了……”段誉伏在窗外小声嘀咕道,他身后的侍女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上前拦阻小世子。

  朱丹臣茫然重复道:“到灵鹫宫提亲?”这才忽地回过神来,笑道:“这下王府中可要热闹一阵子了,唔,大伙儿送褚兄弟什么礼物,也得好好筹备一番……”

  刀白凤见他随口便岔开了话题,摆明了不愿意再就此事谈下去。这几年里大家只要旁敲侧击到此事,他都是这样子,若是不熟悉的人,只怕连他不愿提此事都看不出来。

  只是,这时间也实在是够久了……她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朱兄弟,你也该有个决断了!”

  朱丹臣只觉得口中满是苦涩之味,刀白凤以王妃之尊,细细开解他这半日,到底为的还是他好,这实在是让人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可是……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阳光自花窗外斜斜照入,在对面的墙上映出深深浅浅的光斑,朱丹臣凝视着那在光束中飞舞的轻尘,一时竟莫名有些羡慕。

  刀白凤也不去催他,过了许久,方听他低声道:“属下不愿耽误旁人。”

  镇南王与他那一班兄弟的心思朱丹臣并非当真全然不知。

  每每灵鹫宫来人之前,他们总是能寻到各式各样的借口将他支开。譬如上一年,甚至强压了他一个前去版纳巡视泼水节筹备的差事,大伙儿如此煞费苦心,说到底还是怕他睹物思人,触景伤情。

  他领了这份情意,也感念在心,但再这般下去迟早会坏了灵鹫宫与镇南王府的交情。

  何况,他们不明白的是……他早已放下,只是不曾忘记……

  刀白凤蓦地一拍掌,叫好道:“朱兄弟,我果然不曾看错你!”

  朱丹臣愕然抬头,却见她大大吁了一口气,还有闲心伸了个懒腰,方笑盈盈地看向他,道:“刚才那些话,都是王爷让我同你说的!”

  朱丹臣哭笑不得,方才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此时才明白过来,刀白凤生性爽快利落,这般委婉说服的法子,倒着实是镇南王段正淳的风格。

  刀白凤“嗤”地笑了一声,又道:“我早就说朱兄弟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哪里会像他们那般……觉得只要是个性情温良的女子便自可娶回家去。”顿了一顿,又道:“莫说外间,便是这王府之中,仰慕朱兄弟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她们自仰慕她们的,又与你何干?”

  朱丹臣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一时倒有些讶异,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咔”的一声轻响,两人对视一眼,均苦笑了起来。

  他二人何等耳力,早已听出是段誉在外偷听,只是不曾揭破而已,此时他自己闹出动静来,却正好被刀白凤抓个正着。

  刀白凤面色一整,冷哼了一声,扬声道:“誉儿,你也学会跟我阳奉阴违了!”

  果然便见段誉垂头丧气地从门外蹭了进来,一张小脸羞得通红,刀白凤看他那样子,反倒不忍心多说了,只教训了几句便让他回房。

  这次段誉却是不敢再躲在门外了,他年纪尚小,方才虽是听得许多,却也只懵懵懂懂知道个大概,只是见朱丹臣脸色发白,心中很是惦记,便站在自己院门里探头向外张望,心想这便不算违背母亲了。

  不过片刻,便见朱丹臣从厅中缓步走了出来,面上神情似喜似悲,手中却多了一个木匣子。

  这木匣子段誉此前曾在灵鹫宫送来的东西中见过,所以立刻便认了出来,刀白凤查看时曾经感叹过:“余家妹子也真是用心了,连千年冰莲子这等奇珍都弄了来给朱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