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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道邙山美,绚丽风光媲南溪,绵亘蜿蜒的山脉通向黄河以北,突兀森郁,苍翠如云,山涧多是奇岩峭壁,溪水潺潺顺道而流,茂林深处,只闻飞鸟异兽鸣声合。

    殷卫手持木棍站在磐石,眼眺周遭,只觉古韵幽幽,萦绕心扉久难散去,忍不住诗从喉涌,摇头叹道:

    “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城中日夕歌钟起,山上惟闻松柏声。”

    “少爷,几个意思,有鬼吗?”阿虎悄然上前,将沉浸在古风往昔的殷卫吓得半死。

    “你怎么又叫我少爷,我们不是都结义为兄弟了吗,以后叫我大哥就行了,”殷卫只是轻皱剑眉,回头望向阿虎,并无责怪之意,继续说道:

    “这是云卿人所作的《北邙山》,指的是世间繁华总有湮灭化散的时候,旧惆徒被新愁覆。”

    “哦,”殷卫皱起眉头,思量半天还是没解透。

    “二哥,大哥的意思就是,我们要好好的活在当下,为死去的人报仇。”王敬之自鸣得意的说道,朝殷卫看去,似在等待肯定。

    殷卫只是微微侧过身不再言语,继续将视线眺向那青草茫茫处,微风拂动,秋日下的景象似梦似幻。

    阿虎和王敬之则蹲在一旁,不时拨弄杂草,权当休息片刻的消遣。

    不远处,有黑影晃动,喧哗声逐渐传来,眼见就要逼近,殷卫回过神,赶紧叫上阿虎和王敬之,在一块巨石下藏了起来。

    数名大汉前合后仰的行走在小道上,踏着干枯的树枝声声作响,殷卫微移身形偷偷瞄去,共有四人,皆是衣衫不整,手握酒壶作醺醺之态,腰间佩着刀剑等兵器,看模样都是练武之人。

    “哎,我说,翠春楼的姑娘,怎么一个不如一个,害的劳资昨夜没尽兴”走在前方的大汉手握酒壶,另一只手胡乱的在空中比划。

    “可不是嘛,一个个长的跟冬瓜裂枣似的,越看越没胃口,”跟在身后的男子随口附和道,忽然转头望着另一人问道:“你说呢?谢老三?”

    被叫做谢老三的男子并未做声,只是将头垂低,从胸口掏出一张绣有雪梅图案的手帕,目不转睛的观看,彷如陷入回忆般。

    “你该不会心里还挂记着那晚穿着白衣的娘们吧,连面容都不曾看清,你却连魂儿都勾走了,瞧你这出息。”走在末尾的大汉忆起那幕情景,不断摇头感叹。

    是啊,自己连意中人的模样都未曾看清,更别提芳名几许,只知道自己被她的善良打动,还有那回眸一笑,竟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心上,怎么也挥之不去,就连昨晚在翠春楼独饮时,差点把小红姑娘错当成她,哎,只怪自己当时没有勇气追上去,想到这里,谢老三神情落寞的接连叹气,将手帕重新放回怀里,左手提着酒壶,张口灌入嘴里,却打湿颌下胡须,随即用手背拭去。

    “江湖人都说咱们城南四杰嗜赌如命,风流成性,可偏偏你小子却是个情种,”走在最前之人面色潮红,满脸腮胡,此刻冷哼一声,似在埋怨谢老三,却又无可奈何。

    “白老大说的对呀,再隔几天等我们投靠了赤月神教,那咱们可就什么都有了,我们四人中,就数三哥你相貌英俊,武功最佳,到时候翠春楼的七翠还不是排着队等你挑。”末尾之人打着酒嗝,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一边向谢老三瞟去,他依旧沉默不语。

    四人路过巨石,或是酒意正浓,并未发现藏在石头后面的殷卫等人,纷纷背靠巨石休息。

    躺在一旁的谢老三,将视角探入苍穹,湛蓝的巨幕下,几团浮云正随意变幻,其中一朵像极白衫女子,正冲着自己挥手笑意,谢老三情不自禁的伸手回应,随这白云陷入了回忆。

    那晚,夜已入凉,洛阳城内却灯火通明,赌坊,歌坊,像一座诱人的蛊体,让人流连忘返,难以抗拒,却又迷失了心智,忘乎所以。

    翠春楼乃洛阳最大的红楼,民间传道“三分洛阳七分翠”,这七翠分别对应七位花魁,个个拥有美艳绝貌和独门技艺,可并非人人都能有幸垂涎,除了城里的权贵子弟,甚至远在长安的皇族都趋之若鹜,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