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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长伯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自动自觉地也坐到花坛边上。

    风吹过来,带着草木的清香。我们整个省都被迭起的山峰环绕,看向远方永远有着青山作为背景高楼大厦。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前世的我,叛逆期来的安静而冷静。高中的课程已经不是小聪明可以应付的了,除了数学,其它科目一落千丈。父亲把我养的猫送人,把我的小说连同借书证一把火烧了,手机砸了,闭路线和网线拔了,给了我一巴掌,把我和一大摞习题集锁在房间里两个月。

    直到我将最后一本习题集做完,并且正确率在80%以上才获得了那个暑假最后两周难得可贵的自由。

    房间里只有一个窗户,外面是玩耍的小孩,我有一点眼盲,然而我看着他们,每天看着他们,直到认识他们每一个人。他们无忧无虑,今天女孩子跳皮筋,男孩子捣乱“你们这群娘娘腔”,女孩们就说道“我娘我乐意”。明天男孩子们趴在地上玩弹珠,女孩子们一脚踢坏他们的局,呼啦啦就跑了“你们给我站住!”“就不站就不站哈哈~”……

    我至今能回忆起他们每一天游戏的内容,而那时做的每一道题目却再也不记得了。

    那之后我仿佛开了窍似的获得了某种学习的技能,当我面前摆着书本,不管内容有多艰涩,反复看三遍就能理解,大概人都是逼出来的。当然英语还是一筹莫展。

    高考过后,爸爸每次在亲戚们的聚会上都会大谈育儿经,而我在旁边附和地笑着。

    谁也不知道,那两个月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我都感觉身后的空间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随时要张开唾液黏腻的巨齿,一口咬住我的脑袋,“咯吱咯吱”咀嚼我富有弹性的年轻的肌肉。

    每一刻我都幻想着自己跳窗逃走,然而这时候理智上线了:公寓一间一天60元最低,如果长期住的话可以和店主商量优惠;面条一碗1块5;白t恤一件10元;沙滩裤一条20元……一个月至少要2000元才能活得下去。

    我没有钱,1000块都拿不出来。

    我活不下去。我清晰地意识到。

    所以我终究没有跳窗没有逃跑,安静而逆来顺受地度过了这一点点叛逆的时光。

    那之后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喜欢攒钱,帮同学做笔记,到小商品市场批发东西来卖,什么赚钱做什么。

    被爸爸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攒了5000多了。

    爸爸也没说什么,当天晚饭多喝了两盅奶奶酿的米酒。

    酒后,平日里稳重的爸爸就开始话多了,“你知道吗,我们家成分不好,跟你不一样,你妈妈是老师,爸爸是公wu员。那时候我爸,就是你爷爷,是地主的小老婆生的小儿子,还抽过一点ya片。我妈年轻的时候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丈夫跑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做什么?就那么没名没分地跟我爸在一起了,然后就有了我。

    “那个时候打地主打土豪,被整的很惨,我亲眼看着我妈被扒光了衣服捆了跪在高台上,脸上拿红色毛笔写着侮辱的字眼,还是错别字。你想,一个连字都不识的人,就因为成分好,就可以…就可以……

    “我妈看到我站在人群中,无声的用口型做着‘快跑!快跑!快跑!!’我一边哭一边从一群人的裆下爬了出去,我不敢回头,我怕看到妈妈的眼泪,我怕妈妈看到我的眼泪。

    “那个时候,每天晚上,我躺在咱们老家漏风的草堂里,整宿整宿,看着远处的山。

    “我问自己,翻过那座山,会不会去到另一个世界,成为另一个人?

    “知识改变命运,考上大学之后,我就信了。

    “爸爸翻过了咱们村子里的山,爸爸希望你也能翻过咱们县城的山。

    “……你不要恨爸爸。”

    ……

    其实,

    我想成为你的骄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