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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已进冬,几场大雪过后,梁山之上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八百里水泊之上也冻了一层薄冰,临近金沙滩那一带,更是冻了个结结实实,往来巡视的舟船都不得靠近。

    平日里,一惯短衣赤足的水军喽啰也裹上了厚厚的棉衣,亏得现在梁山水军所乘的都是小鲁班叶春打造的大船,否则的话,倘若还是坐他们当初的渔船,只怕在这水泊之上往来一趟,人都冻得僵了。

    此时,一条战船正停泊在水泊上的滩头边上,有枯黄的芦苇遮蔽,站在水泊之外,都瞧不真切,漫天大雪还在洋洋洒洒的飘落着,战船的蓬头之上都压了厚厚的一层。

    船舱之内,几个汉子正围坐在一个炭盆四周,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外面虽说大雪漫天,寒风滚滚,寻常人只怕早就冻得僵直了,可这几人却丝毫不觉得冷。

    都是水边长大的汉子,往日为了糊口,便是寒冬腊月,也少不得要凿冰捕鱼,如今有船舱避风,又有炭火取暖,算得甚么冷。

    今日当值的是阮小七,此时他正倚在船舱一角,翘着腿,手上捧着个粗瓷大碗,闭着眼睛,哼唱着谁都听不懂的俚曲小调,说不出的快意。

    唱着唱着,阮小七突然停了下来,也不睁眼,对着那几个喽啰道:“别只顾着躲风,都警醒着些,哥哥体恤,只有当值的兄弟才有酒喝,若是在平日里,少不得要了你们吃饭的家伙,可这喝酒为的是驱寒,有哪个若是因吃酒误事,哥哥饶不过俺,你们也休想躲了去。”

    一个喽啰闻言,笑道:“七爷只管放心,兄弟们的耳朵可都支愣着,这水泊之上有甚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兄弟们的耳朵。”

    阮小七笑骂道:“偏只你这厮牙尖嘴利,待会儿记得换何成进来,都是自家兄弟,没得你们在舱里烤火吃酒,偏生让何成一个人在外面挨冻。”

    阮小七说完,又去唱那谁都听不懂的小曲了,现在这日子当真是说不出的快意,每日里,兄弟们都是聚在一处欢饮,这等快活日子,便是给个皇帝都不换。

    再想到当初,兄弟三个打渔为生,还免不了要被狗官恶霸盘剥,和现在的日子比较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正想着,一阵冷风吹进舱内,紧接着便有冰凉的雪花落在了脸上,阮小七都不禁睁开了眼,正看见冻得面色苍白,浑身上下挂满了雪的何成挤了进来。

    舱内顿时有喽啰笑骂了起来:“何家兄弟,方才七爷还在说,让俺们出去换你,你却挨不得冻,也罢,你且吃碗酒,暖暖身子,俺出去替你就是。”

    何成也不理那人,浑身颤抖着到了阮小七的跟前:“七爷!有人想趟冰过河,结果失足跌落水中!”

    阮小七闻言,方才还微微眯着的一双怪眼登时睁得溜圆:“哪来的撮鸟,莫不是不想活了,来俺们着梁山水泊寻死,何成!你可看真切了!”

    何成缓了口气,忙道:“自然看得真切,七爷!救是不救,若是去得晚了,只怕冻也要冻死那汉子!”

    阮小七不敢迟疑,连忙起身,吩咐手下人将船驶过去,这些时日往来投奔梁山的人不少,这人要趟冰过河,显然是打算来投奔的,若是当真冻死了,众兄弟面前须不好看。

    按着何成的指引,船借着风势,飞快的到了跟前,只见一个汉子只一个头露在外面,脸色冻得青紫,若是再晚些,只怕性命不保,心下着急,也顾不得天寒地冻,一把脱掉了棉衣,跳到了水中,顿时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饶是阮小七水性超绝,都险些要丢了性命。

    狠狠的咬了下舌头,让冻得发涨的头脑清醒了过来,将那落水之人一把抓住,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扔到了船上,船上的喽啰见阮小七脱力,连忙拿着船上的绳索,将他拉拽到了船上。

    进了船舱,阮小七自有喽啰的帮衬,穿上棉衣,喝下了一大碗酒,才觉得身子暖了些。

    接着又指使着手下人,将那汉子剥得赤条条的,拿酒去搓那汉子的手心,腋下,都是在水边长大的,如何救这寒冬落水之人,自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