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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孩童这才悠悠醒转,脑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最后定格在了叶墨梅的脖颈往外喷溅出血液的那一霎,心中恐慌的刚想要大声叫出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屋内,并且还躺在一张看上去有些古旧的朱漆木床之上。

    孩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墙壁。过了一会而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死,连忙粗略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见到只是略微蹭破点皮,有些些淤青而并无大碍之后,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四周来:

    四壁皆是用笔直的青竹,再加之只有基本的家具,并没有什么用于装饰的陈设,所以两进的屋子便显得非常简陋,而自己身下的木床也可以看到有修补过后的痕迹。即便是如此孩童也不觉着这里有什么值得让人厌恶的地方,反而生出几分安全之感。

    孩童这时也大概知道了自己被人救下了,只是不知此人是谁。

    心中对周围倍感好奇之余,孩童也不敢轻易的下床去外面看看,他并不是下意识的去做这些事情,只是心中隐隐觉着自己还是待在原地比较好。

    听从潜意识的建议,孩童又躺了下去。

    抬着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淤青与擦伤,孩童的眼睛莫名的一热,豆大一粒的泪珠便沿着脸庞子滑落下去。

    爹娘就这么死了,他们还说要带我去元城外面的世界看看的,如今……孩童伸着手擦去脸庞上的泪珠,但这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好像是剪短了串线的珠串一般源源不断的往外面流。

    孩童虽然只有三岁,但出生在富贵之家,对诸多事项虽然看得并不如大人一般清楚,但总算是有些了解,所以孩童知道自己的爹娘恐怕是死了。

    他并不完全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的爹娘再也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带自己去看花会,逛庙会了。虽然娘亲似乎对他不怎么好,但终归是自己的母亲,总会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保护自己,让自己好歹也有个依靠。

    孩童似乎选择性的忽略了,自家娘亲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她一条生路的事情,只是不停地回想着旧时的场景。

    眼泪也似乎是越来越多了,枕头也有些湿湿的,鼻子也开始发起酸来,最后孩童感到呼吸困难,张开了嘴巴,大声的哭泣起来。

    他很害怕,他害怕自己以后会成为娘亲口中所说的叫花子破落户,虽然娘亲一直这么叫他。

    他害怕是因为他怕没有一个人能陪他,他害怕自己会死掉。

    他害怕很多,更多的是对前路的未知感到恐慌。

    他将身子蜷缩成一团,这是他在家里日来已久而养成的习惯,每当自己被那些穿着灰衣服的大哥哥大姐姐欺负时,他都会跑到自己的房里,蜷缩在被窝之中。

    这样很安全,非常的安全,虽然在夏天有点热,但他却能感受到这里面的温馨与安全感,好像是被人紧紧的抱在怀中一般,别样安全。

    “叽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

    一只木盆率先出现在了坐起身来的孩童的眼前,一个三十岁模样的中年男子端着木盆走了进来,他的手臂上还挂着一个两层的食盒。

    看样子,他似乎没有恶意哎。

    孩童心中这般想着,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便想要下床。

    “你介个瓜娃儿一家到底是造了嘛子孽咯?”中年男子见孩童要下床也不拦他,只是将手中的东西依次放下,抽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孩童有些懵和尴尬,作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元城人表示实在是没有听过这种口音,自然也不知道这中年男人讲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便如此,他还是能隐约的感觉到这男人身上并无恶意。

    趿拉着鞋子,孩童回想着记忆之中的场景,朝着中年男子抱拳使了个礼。

    “多谢叔叔的救命之恩……小……生这厢有礼了。”孩童低头却是把眼偷偷看向这面前的中年男子。

    “瓜娃儿,这是做啥子咯,学那儿大头巾子做啥,老子平生最恨那大头巾子饶舌,绕得老子脑壳晕。”中年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孩童听不懂他口中所说,只是对孩童这么讲礼数有些恼火。

    孩童还是有些晕,呆呆的看着中年男子,最后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他更本不知道对方在讲些什么啊!

    “小……生……实在听不懂叔叔在说些什么,能否用京城话再说一遍。”孩童懵懵的抬起了头,伸出一只手指笔画了一下道。

    “……”中年男子显然是听懂了,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用京城话继续道:“你既然听不懂,那为什么不早说?真是浪费我叶悔的时间!棒槌!”

    孩童这时也管不了那些生死之事,觉着也是委屈,嘟着嘴在心中暗暗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京城话啊?我还以为你一开始便是这种口音的呢!既然你会为什么不用官话问我,为什么要用方言说呢?

    腹诽着,但孩童还是知道面前这人应该好好尊敬的,面上虽然委屈,但口中却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好啦好啦,我也知道你心中难过,所以这才用这些话来撩拨你。”叶悔觉着孩童嘟起嘴还挺可爱的,不由得伸出手捏住孩童的脸庞往两边扯了起来,见孩童的脸被扯成包子状,这才啪的一下松开了手,看着孩童捂着自己的腮帮子险些哭出来,这才不厚道的笑了。

    这也算安慰?孩童捂着自己红起来的腮帮子,恶狠狠地瞪了叶悔一眼,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那么疏远起来。

    “你这小家伙还挺可爱,不过男子汉可不能轻易哭出来的哦!”叶悔伸出手去想要去捏孩童的脸,却被孩童一把扒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