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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公子高不高兴可以暂时不议,毕竟无论情绪如何,他的礼数都是十分周全的。

就是好像有点太周全了。

洛九江泡过了那池昂贵的热汤之后,就有侍女走上来服侍他擦身更衣。她们给他准备的衣服和此处的风格一样,昂贵精致,花纹繁复,从头到脚配饰齐全,柔软凉滑的料子初一沾手,便可知其价值不凡。

洛九江甩了甩袖子,心想这下总算能去见游苏好好聊个天,只希望商姑娘那里千万别把话说得太快,等他到场后游公子一封讨人情的玉简已经寄出去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正当他思量这件事时,突然发觉前方引路的侍女走的方向不对:“姑娘留步,我看此处似乎不是来路?”

侍女转身对他微微一礼,端庄道:“公子沐浴后容易乏困,我正要带公子去客房小卧休息。”

洛九江意外了一下,很快道:“不了,还是不要让游公子就等。”

“似公子这般人物,我家主人只会怪我们待客不周,哪里怕等呢。”侍女摇头微笑,又询问道:“膳食我们已经备下,公子若是不想浅寐,那是否要用些餐点?”

这一番招待可谓事事想在人前,无一处不妥帖。若不是洛九江心知自己在游公子面前修为未露,身手也不曾表现,待遇和才华实在不曾匹配,恐怕也要飘飘然自以为自己那半瓶醋其实举世罕见,是个让人面见就恨不得当头便拜的天纵奇才。

没人不喜欢享受,也没人不喜欢被人尊敬。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洛九江现在身上还背着破了饕餮缙云死地的案底,因此不得不小心一些。

他再次拒绝了侍女的邀请,温和且坚定道:“我现在只想去见游公子,越快越好。”

侍女从善如流,神情不见半分为难。

这次他们走回正确的长廊了。

只是那间客室房门半掩,几个一样装束的侍女候在门外听从吩咐,为洛九江引路的侍女只看了一眼,就转而带他到旁边的房间,歉意笑道:“我家主人正在招待其他客人,有劳公子稍待了。”

这倒是对,要是在待客的时间中游苏一直空下来等,那单是楼下的几百佳人他就不知要见到猴年马月去。洛九江毫无疑义地进了屋,便看到商含娇也在,她身旁正有侍女陪她下棋消遣。

“你回来了,动作好快。”商含娇把手中棋子放回篓里,转头看他,“我已经把你的事情和游公子说了,公子说他有几种办法,都要等着你再去见他拿主意。他还说想请你画一幅美人图,可能要你留久一些。”

对着商含娇期待羡慕又高兴的眼神,洛九江点头道:“像游公子这样的人,若是有心相邀,又有谁能拒绝的成呢?”

商含娇性格单纯,只从洛九江话里听出表面意思,她却不知此事洛九江心中想得乃是:若是真有某人不为游苏财势礼仪所动,非要离开不可,这位游公子都不需摔杯为号,只要一声令下,又有谁能走得成?

倒不是他多心,只是他被带去洗澡睡觉吃饭,商含娇却一直在屋里下棋,他们一同来此,所得待遇却截然不同。洛九江虽然性格坦荡不好矫饰,但从和千岭分开以后,身上事情一桩一件细数起来,所怀秘密并不算太少。

龙化的千岭、死地的内情、缙云界如何被他一刀破去,乃至谢春残和封雪姐妹的下落……有心人若真要拿他,谁知道为的是哪一个?

商含娇不好意思再留,她从前已经被拒绝过一回,等到这时候纯粹是借着洛九江的面子。洛九江看楼子里局势未明,心中也希望她能安全离开,走得越早越好。

借着送商含娇到房间门口的机会,洛九江侧耳细听了隔壁房中的动静。然而纵是他十分仔细,也没料到自己会突兀听到一句“刘兄为见我一面特意做此妆扮,实在是游苏的罪过。”

——“你们服侍刘兄下去更衣用膳,必使刘兄宾至如归。”

顿了一顿,那声音又道:“刘兄但凡有所需之物,只管吩咐侍女,不必同我客套。”

洛九江:“……”有点耳熟?

能不耳熟吗,这就是此前游苏答对他的原话,几乎字都没变。

随即他便眼睁睁看着隔壁房门大开,侍女笑盈盈带着个眼熟的男人走出来,那男子一张脸拿粉抹得雪白,腰带将一把柳腰勒得紧紧,头上簪着朵半开月季,正是他方才在楼下群芳中见到的那枚绿叶。

洛九江:“……”这个……楼下的人居然还真放他上来?

然后他便看侍女带着男人向长廊深处行去,瞧方向正是他刚泡过的那个汤池!

洛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