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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许谦并没有马上见到旖旎。据酒吧里的其他员工所说,一个叫阿福哥的人一大早就带旖旎出去玩了。

    小小几乎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下一秒就皱了眉头。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如果让旖旎和阿福哥多接触,难保旖旎不会走自己的老路。

    许谦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唯独那跟无意识在腿上敲打着节拍的手指曝露了他心底的不安与浮躁。

    虽然不能随意批评他人,可是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旖旎最近几天竟然都住在这里。手指不由僵硬了一下,许谦回头看向大门。

    “我已经让他们联系过阿福哥了,旖旎就快回来了。”莫小小端了一杯雪碧走到沙发对面坐下,“这里只有这一种饮料。”

    “谢谢,我不渴。”

    很明显的冷漠感让小小垂下了眼帘。可是前几次看到他和旖旎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状态。

    莫非,他讨厌自己?

    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进一步下去,阿福哥便带着旖旎回来了。似乎是因为小小打扰他约会的时间而不高兴。他双手插袋走到小小身边,跟着抽出一根烟点燃。

    烟圈吐出,他道,“怎么?下班时间也要管?”

    “我再说一次,不要碰我同学。”莫小小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小小,这人可是你带来的。都常驻酒吧了,还装什么清纯?”阿福哥却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吐着烟圈,眼神极为挑衅。

    痞子是种气质,耍痞却没有那调调,则是无赖。

    阿福哥在旖旎心里的印象分忽然降至零。她歪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再低头。顺着那杯雪碧往沙发上看去,旖旎怔住。

    “许谦?你怎么会在这里?”

    “旖旎,许谦和我是同一个画画班的。他说要见你,所以我把他带来了。”赶走了阿福哥,莫小小赶忙站起身解释。

    “同一个画画班?”虽是反问小小的话,可旖旎却是看着许谦的。“既然是一个画画班的,为什么你前几次没认出小小?”

    原本想问旖旎为什么不回家,却被对方抢了个先。许谦眨眨眼,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画画的时候是看着石膏的,又不看人脸。”

    旖旎静默。这还是头一次被许谦说闷。

    回到家里,被妈妈冷落是在考虑范围之内的。旖旎也没说一句话,跑回自己房间后反手锁门。用力把书包甩在床上,她恨得牙关都在颤抖。

    那个叔叔抢走了妈妈的信任,抢走了妈妈的关心,抢走了妈妈的温柔,也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家。

    ***

    高二,人生中的第二次叛逆期,旖旎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抽烟,比如,化妆,又比如……喝酒。

    漫骂声一天比一天厉害,旖旎的离经叛道也越来越张狂。陷入这样一种恶性循环里,没有人愿意后退一步,兜兜转转怎么都绕不出这趟浑水。

    “是谁让我读得这种中专?是你,李敏娟!是谁出尔反尔不守信用?是你,李敏娟!”又一次争吵,旖旎留下这句话便摔门离开了。

    旖旎变得太突然,身边的人甚至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好几次许谦从旖旎身边走过的时候,都没有发现站在那里的女孩,竟是施旖旎。

    许奶奶对于这件事的看发仅有两句话句话——这施家啊,真是造孽。谦谦,我不许你以后再和施丫头接触,听到没有?

    高二的学习压力越来越大,对于选课方面许谦也不是很确定。多出了旖旎那么一桩事,他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恨不能一夜之间长大,撑起一片天。一片能让旖旎变回从前样子的天。

    周五的宁音中学是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枪声连连,加油声不断。体育节的旗帜在国旗和校旗边随风飞扬,一派青春热闹的场面。

    刚比完四百米的许谦靠在操场的围栏上喝水,心里想着的,却是旖旎现在在做什么。运动会是旖旎很喜欢的,她说过,在运动会上获得胜利的男生是最帅的。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想法。

    回家的途中路过旖旎的学校,许谦下意识按住刹车。运动会放得比较早,旖旎应该还没放学。还没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他已经跳下自行车停在了校门口。

    他看看手表,估摸着离下课大约还有半个钟头。

    门卫看着等在门口的许谦,悠闲地点了一根烟。盘算着等会儿他会接个什么样的女生。

    可惜门卫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直到校内的学生都走了差不多了,许谦都没有看到旖旎的人影。再等一会儿,门卫却已关上了校门。

    逃课了么?

    重重叹了一口气,许谦推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他便看到一个化着浓妆的女生朝他迎面走来。

    勾长的眼角弧线,黑色眼影,厚实的睫毛。

    旖旎的漂亮从来都是干净的,化上这样的妆虽不丑,却叫人看不下眼。气质变了,看人的眼神也变了。

    “旖旎。”踌躇了好一会儿,许谦还是叫住了她。

    早早就看到了一身运动装的许谦,他会拦下她也是估计到的。旖旎和身边的女生嘀咕了几句之后走上前。“什么事?”

    “随便走走,可以么?”

    旖旎垂眸,好一会儿才说了两个字,“走吧。”

    对她来说,整个世界似乎只有许谦是不同的。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骗老奶奶的糖果,一起画画。虽然有些事她已经不再继续,可那些却是真实存在的记忆。

    证明她以前存在过的证据。

    夜风微凉,树影摇曳。

    他们真的只是随便走走,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份宁静,直到旖旎喊累了之后才被打破。

    “那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站定脚步,旖旎抬眉看着许谦。想说让他回家,却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随手指了指身后的水泥管,她道,“不用了,就坐那里。”

    红色的自行车有些掉漆,旖旎和许谦并肩而坐。夕阳将二人的身影衬托地格外冷清。

    依然是无言,旖旎伸手理了理头发,露出了耳垂上那颗闪闪发亮的耳钉。

    “你打耳洞了?”

    “嗯。”旖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不顾许谦就在坐在自己身边就兀自点燃了。烟圈从二人眼前晃过,旖旎忽然起了调侃的心。

    “怎么样?还像小时候一样崇拜我吗?我会抽烟。”旖旎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只是这个笑容并不友好,相反还略带嘲讽。

    其实她很害怕看到他。因为他存在的本身就会让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堕落地多么彻底。

    如她所料,许谦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或许他会骂她,或许他会一言不发地骑车离开。烟还夹在手指间,旖旎眯眼等着许谦的下一步举措。

    “是很厉害。”不料却等来他肯定的话语,旖旎的笑容从脸上消失地极快。

    “虽然很厉害,可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抽了。”言毕,他从她的指尖夺过烟蒂,动作温柔却坚定。许谦轻吸了一口,立即被呛到。他将烟扔至地上,一脚踩灭,接着边咳边摇头,“不是什么好东西,戒了吧。”

    戒了吧。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旖旎红了眼眶。索性天色已暗,她又化了妆,许谦应该看不出来。

    “你不回去么?已经很晚了。”

    “今天学校开运动会。”许谦转移了旖旎的话题。

    当然,这个话题很成功。旖旎放长了目光看向夜空,轻叹。“运动会啊……真好。”

    话匣子终于被打开,他们聊了很多。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有很傻的,有很恶搞的。唯有一件事他们都选择了回避,那便是旖旎如今的改变。

    没有什么特别的,许谦只是觉得,无论旖旎变成什么样,她终究都是施旖旎。喝酒抽烟,这些对身体不好的东西,戒了就成。

    大约六点的时候,许谦书包里的手机响了。电话是许妈妈打的,催他快点回去吃饭。

    “嗯?你爸妈给你买手机咯?”

    “嗯,不过基本没什么用,反而给一些抄作业的人行了方便。”

    旖旎笑出了声,抄作业这档子事,让她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杂事。“抄你作业?原来有人继承我的事业啊。”